几个人抓了晴儿,又是喊又是掐,慌成一团,王善祥将女儿(李宝贵因患有弱精症而没有生育能力,晴儿应是王善祥和柳翠兰之女)搂在怀里;只有李宝贵傻瓜似地看着,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晴儿终于缓过来,她推开王善祥的胳膊,仍要往李宝贵身边去。她恨恨地瞪着李宝贵,要吃掉他的样子。王善祥拽住她。马车倌和女人不知所措地看着村支书牛德福,支书牛德福威严地说:“晴丫头,有话你说么。”晴儿接住村支书的话,央求道:“明天再往上边送李宝贵,就让他在家里住一夜吧。并且保证,他跑不了,他跑了我去顶替。”村支书答应了。马车倌和女人没有吭气。晴儿咬着舌头没让自己摔倒。此时,她才感到真正的虚脱,豆样的汗珠溢满额头,拖延一夜,或许能想出办法。
—入夜,半痕新月,斜挂在西天角上,却似镰刀嵌在蓝钢色的云空里。晴儿踏着朦胧的月光去了马车倌家。马车倌女人嘴角肿了,在大队部那阵儿她脸上没伤,显然是刚打的,马车倌像晴儿一样明白。但如果马车倌女人松口,理肯定站在她这边儿。晴儿神色凄婉,话却直溜溜的:“我明白咋回事,你们也清楚,只要放过他,什么条件咱们都可以商量。要是你们做绝,我也就能豁出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像赔罪,又像问罪。马车倌和女人相互交换一个眼神,最终和晴儿达成协议。赔二百斤谷子,作为不追究的条件。
—晴儿便又邀村主任助理田晓霞去趟支书家,李宝贵的事很快平息了。晴儿的“孬”定格在全村人的心里,也被一些人挂在嘴上。“孬”并非胡搅蛮缠,是农村人对刁钻、聪慧、精明的概括,还不仅仅是这些意思,它的含义是混杂的。“孬”是了不起的,可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并非那么妙。晴儿没有惩罚李宝贵,或者说,没想出惩罚的办法。在大队部打他,那是灵光突现的一掌,不是女儿扇父亲的,在家里,李宝贵就是父亲。晴儿也没有斥责李宝贵,她不说话,李宝贵赶着和她说话,她也不理,挂着一脸冰霜。这算是惩罚吧,尽管明白这对李宝贵没有任何作用。丢那么大脸面,李宝贵没有任何羞愧,能吃能喝,倒头就睡。天啊,简单无心无肺。晴儿一度担心李宝贵想不开,现在看李宝贵这个样子,又特别愤怒。也就半个月(未满20天)工夫,李宝贵又惹出事,仍然与女人有关。李宝贵倒没有扒哪个女人的裤子,他说下流话挑逗人家。或故意跟女人身后,不说话不动手,仿佛只闻味儿。陆续有男人找晴儿告状:“晴儿,你管管你爹,你还管不管你爹?晴儿,把你爹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