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心烦的一晚，有点微凉的一晚。在月儿弯弯咧开嘴下，城市的某一角落，一个小孩挂着泪滴，蜷缩在角落。他小脸的抱怨，用手背擦眼泪的灰心，让人看出他小小年纪脆弱的一面。

    “你真的在这里。”

    微抬头看到陈瑾站在那边，迅速擦干净还在脸上存在的湿度，嘴上不轻易缓柔。“你告诉他们了？”

    五岁孩子所没有的孤单，在陈瑾灰暗的目光中完美体现。他轻晃头，“你爸爸来过我家，我没说，让妈妈陪我来，估计很快他们也该到了。”

    擦擦屁股站起来，很无趣的撇嘴，“我来这里也能被你猜到。”没劲，他总是可以找到他，就算玩躲猫猫的游戏，没一次不被他找到。

    “我们常常一起看动画片，里面不常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你这样的人，我知道一定会来幼儿园。”陈瑾浅笑，走到自己上课时所坐的位置，看着小豪，眼底现出笑意，“我很羡慕你有爸爸！都一样，妈妈很忙，因为爸爸不在身边，不是更应该不让妈妈担心吗？亚琪阿姨一定会担心你的。”

    待他们来了之后，小豪也没有回应陈瑾的话。主动跟在爸爸身后，上了车。一路上都不与亚琪说一句话。回到别墅，更是反常，电视也不看就准备上楼回房间。

    望见自己的儿子刻意的远离，亚琪嗓门就大了起来，“你觉得你今天做的事对了吗？虽然妈妈是误会你了，也动手打了你，这些妈妈都可以跟你道歉。你怎么能任性一个人躲起来？你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担心的要死吗？你能不能学点陈瑾，让我省点心？”

    走在楼梯上的小脚步定住，可恨瞪着亚琪，什么也没说，又上楼了。

    那眼神……亚琪觉得心里难受。自己的儿子瞪着自己，丢下工作放不下他，为的是谁啊？五年来，他感冒不舒服，守在床头的人是谁啊？今天因为打了他，他就闹着一个人躲起来，回来还瞪着自己。人家都说，女人生了孩子，才算是完整！可她快被自己的儿子气疯了……

    脱掉风衣的秦洛少，抬眼望向楼梯，“你给小沫洗澡，我去看看。”

    轻敲那扇门，不见任何反应，才握着把手转开，推开了门。紫色的墙壁，墙上贴的都是他获奖的各奖状，靠窗的蓝色书桌上，还有几个奖杯，书桌左边靠墙的书架上，摆设着很多漫画书。房间中间的童床上，小豪反大字型在床上，被子没有盖，脸埋在枕头里。

    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坐到床边轻拍他的屁股，“爸爸还没看过你的房间，你就这样欢迎爸爸吗？”

    沉默……

    “这房间是妈妈给你布置的吧？我们小豪真了不起，年纪这么小，就拿了奖，爸爸要准备什么礼物给你好呢？”观察他的动静，想不到他真的还挺顽固的，这样都不开口。秦洛少望着虽五岁，但身子很长的儿子，叹气说着：“妈妈刚刚真的很担心你，你要多体谅她一点。”

    小豪起身坐在床上，看着秦洛少抽泣说着：“才不是，她一点也不关心我。常常工作很晚，每次不是沙姨就是外婆去接我们，不是让我们自己吃饭，就是让我们去姗姗阿姨家。我逗小沫，她说我欺负她，只要我让小沫干什么，她都会过来揪住我的耳朵。有时候我一个多礼拜看不到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厚重的大手，在小豪光滑的脸蛋上移走，拭去他的眼泪。“那你今天知不知道自己有错？打人是不好的行为，妈妈今天打了你，是她不对。”

    扑进爸爸的怀里，很少哭得小豪大声哭着，“我不要妈妈，我不喜欢她。不管我，还总是警告我，事情不分清楚，就打我。我不喜欢她……”

    轻抚他的背，秦洛少有些后悔，没能早点回来。在儿子心中，再富有的家庭，敌不过父母的关心，而远在国外的他没了解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春节接他们过去，看他们挺乐的，怎么也不会怀疑，其实小豪内心有着缺陷……

    而倚着墙壁，什么都听到的亚琪，也默默落泪。孩子那声声不要她、不喜欢她……就如同刀子割着他的心，做了再多，在孩子眼里，不是真正的关心爱护。因为忙于工作，而忽视他真正的感受，让她无法辩解……

    把小豪哄睡着了后，秦洛少才步出房间。看到亚琪悄悄在擦着眼泪，带上小豪房间的门，与亚琪说：“我们也谈谈吧。”

    主卧室里，亚琪坐在床边，秦洛少坐在单人沙发上。这样的场景让她想到五年前，她提离婚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坐着沉默了一阵……

    翘腿的秦洛少，摸着下巴，打破沉静，“我知道你有你的事做，不会辞了工作全心在家带孩子，小豪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再这么恶化下去，你会被他推开，他会疏远你。到时你想挽救，就迟了。”

    打小豪耳光的手，到现在还是颤抖的。按住那只手，亚琪呼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遗传你一大堆的坏习惯，给了我他的你，却什么都不管，每每他提到爸爸那自豪的表情，我会心里抽痛。你给了孩子什么？这五年来，只有春节会接他们去玩几天，给他们几样礼物，他们是欢心了。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亚琪略微哽咽，倾斜着目光，不看他。“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也想找个人靠靠，我们虽然是夫妻，但我们之间因为过去种种发生的一切而变得有隔阂，我也会想，我住在这里是因为什么？我们真的有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