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齐眯着眼看她，过了半晌才摇了摇头，语气仍是笨拙而清朗：“姑娘真好看，可惜在下不记得了。”

    说来也是奇怪，楚齐都老成了这个样子，看起来甚至于像是古稀之人，可声音仍是如二十多岁时一样，叫斐心炎听了就哭了出来。

    “你个傻子看着我，我究竟是谁？”

    斐心炎在当年斐弘烽开始掌权时只有十三岁，脾气同寻常女子不同。更像是斐南浔那样，却又比她少了三分英气多了四分的娇蛮，整日风风火火的。

    那时斐家乱得很，斐弘烽也没工夫管她，就给她请了个夫子给她教书，让她安分一些。

    那夫子是个举人，因着家中贫苦没有银两进京赶考一直在攒银两。那时候斐家虽然乱，财富却依旧，所以开出的报酬极为丰厚，举人就来了。

    向来教书的大多数都是落魄秀才，鲜少有举人落魄到这地步，所以同时来斐家的数他的学问最好，也就这么录上了。

    这个举人，就是楚齐。

    楚齐那时候二十四岁，第一次见到斐心炎就皱起了眉头，有些无从下手之感。斐心炎却看到他后坐得端端正正，眼神都不敢乱瞟。

    后来楚齐才知道她当时为何那副样子，只因为曾经听人说过，见到长得好看的男子一定要规规矩矩的，不能叫人发现她的本性。

    楚齐听完就红了脸：“姑娘家家的怎能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嫁娶之事，还是矜持些好。”

    斐心炎却凑了过来：“可是你的确长得好看，也是第一个对我耐得住性子的人，就连哥哥都嫌弃我烦躁。”

    楚齐后退了几步：“你是个好姑娘，性子不坏。”

    斐心炎见他这样就不由得开玩笑道：“那你娶我好了，这世上难得有你这样包容我的男子，或许我再也遇不上第二个了。”

    楚齐红透了脸：“姑娘慎言，这种玩笑开不得。”

    斐心炎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小声道：“才不是胡说的，你个胆小鬼。”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斐心炎越来越觉得这书生是个好人。她不在乎权势，而金钱她自己不缺，想想就这样嫁给这个书生想必也不错。

    所以她挑了个日子就拉着楚齐去找了斐弘烽，她就那么对着斐弘烽说：“我将来的夫君我自己挑好了，兄长你不需要操心什么，给我准备嫁妆就成了。”

    楚齐整个人都冒出了热气，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或许他也觉得，娶这样一个姑娘也不错。

    斐弘烽并没有当真，随口应下了。斐心炎没有察觉出其中的敷衍，心性单纯的楚齐也没发现，两个人也没有亲人长辈教导，就这样以为对方就是自己未来的伴侣了，越发亲密起来。

    如果斐弘烽知道他当初随口应下的一句玩笑会导致斐心炎和他长达三十多年的冷战，一定会在瞬间反驳她。

    可是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