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斐心炎看着那般衰老的楚齐，突然就想起了她初见他的样子。

    那时楚齐一身竹青的长袍洗的几乎成了白色，可那浅浅的颜色却很像是她童年时见过的一只风筝。她那么羡慕那些放风筝的孩子，而她只能装作一个疯疯癫癫的痴儿才能活下来。

    痴儿是不会想着放风筝的。

    她没能克制住自己抱住了楚齐，楚齐却想不起她，连忙将她推开：“在下是有未婚妻的，还望姑娘自重。”

    斐心炎怔住，突然想起之前斐弘烽说得养子，喃喃道：“你没成亲？”

    楚齐很老了，但他听到这句话仍是略带羞涩的露出了个笑：“在下的未婚妻出了远门，等她回来在下就能成亲了。”

    斐心炎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疼。

    原来，过了这么多年，即便他看着她都记不得她是谁了，可依旧是等着当年那个十四岁的斐心炎回来和他成亲。

    她突然说：“听闻先生教书很是厉害，能不能教我？”

    楚齐顿住：“在下近些年记忆越发不好使了，已经不教书了。”

    斐心炎勉强忍住了自己哭出来的冲动：“没关系，我年纪也不小了，学不快。你慢慢教，我有很多时间。”

    楚齐无奈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齐的养子这时找了过来，看着她有些犹豫，他不知道两人当年的纠葛，恐怕楚齐哪里惹了这位看气势就极为不好惹的夫人。

    斐心炎看他眉宇间那份清明无垢，面上笑了出来。这位养子着实有当年楚齐的那份单纯，可是这种人着实不适合繁杂的官场，却又让人忍不住的喜欢。

    毕竟，大多数的人，总是喜欢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养子终于还是将楚齐带走了，斐心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再没心思回到寿宴上。匆匆回到丝荷院，进入书房，铺开一张信纸。

    可她又犹豫了，她想要留在这里的原因，终究不想隐瞒当年的唐大公子如今的唐老将军。三十多年的夫妻，甚至是她在斐家待的两倍时间，更别说和楚齐的那一年相处，简直是微不足道。

    然而她一见到楚齐，就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这么多年好似从来没离开过。

    她最后落笔，决定将一切都告诉唐老将军。和离也好，休弃也好，她不想再辜负楚齐一次。

    楚齐比她大上十一岁，她害怕再蹉跎几年，看到的只能是那一个名叫楚齐的墓碑。

    虽然唐老将军这么多年对她也很好，可她心中的那个人，依旧是那个容易羞涩的落魄书生。

    或许他们当年也没有那般情深，或许多年过去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然而她看着信鸽飞向西北，她的心安定下来，终于是找到了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