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起还沾有米饭和鸡油的手比了比，板下中间的三只指头留下大拇指和小指，这是……？
“六天呀！一个姑娘家能够六天没吃饭！还活得好好的……还真是命大……”三个大男人惊得目瞪口呆，饿得快死的人还能一举拔旗；有如此的过人之处；难怪会成为副帮主。
在此；他们也对她难看的吃相不再那么计较了。
“没人教你用筷子吗？”赛玉軿总算开了尊口，表情平淡的问。
对于这位刚上任副帮主的“吃相”他实在有点不敢恭维，要是她来自连筷子都没有的土人部落；那这副帮主的人选……可又得麻烦了。
“呃！嗝……”一声长长的打嗝说明了已经填饱她的五藏庙。
“正‘紧急’的时后，用手不是比较快又方便吗？”说完食指便伸到嘴里抠着牙，好不容易将那卡在齿缝中的菜屑抠出，随手一弹；那陀菜渣便以完美的弧度消失无踪。
众人紧盯着那小团东西的去向，帮主脸上的神情依旧深沉的冷淡，那两人却互望着忍住快作呕的表情，那陀东西……好像是向他们这方向弹的。
她的行为……让他们很想验明正身，看看她是否真的是女儿身，江湖上常有姑娘们出外为求方便；女扮男装的情形发生，难保不会有人为了抢夺副帮主之位而来个男扮女装。
“对了！我的奖赏呢？面罩大叔你快拿出来，这天都黑了，我还要赶着去找我爷爷呢！”她再次熟稔的贴近赛玉軿的身边，不顾双手的油污顺势就这么又搭在他的肩上。
一件价值百两的江南名家湘绣的白衫……就这么报销了。
“正如姑娘你所说的天色已晚；钱庄都已经打烊了，你的奖赏恐怕得等明儿个才领得到了。”
姜还是老的辣，崔子云不露痕迹的将她‘请’到一旁坐着，心里头纳闷这女娃儿好像特别黏着帮主，难到一点都不怕他那副在瞬间就能冻死人的寒光吗？
“不如……你告诉我们你爷爷的落脚处，我们替你把他给找来。”崔子云客气的问。
“好呀！那你们快去将我爷爷也一同接来，他也和我一样好几天没吃饭了，每天都吃些干巴巴的烧饼、馒头还真没意思！”顺手捉起桌巾，一根根小指头的慢慢擦；她可是很爱干净的呦！这次她总算是发现自己那双手有多——油了。
天呀！连新买来上等绸缎的绣花桌巾也要跟着遭殃了！
“你刚刚不是说你六天没吃饭了！”段成刚瞪起了如铜铃般的大眼。
“我是六天没吃‘饭’了，你又没问我有没有吃包子、馒头的。”
“你敢唬我们！”段成刚有种被耍的感觉，气得站起来拍桌子。
这丫头竟敢如此地戏弄他们，这分明是没有将麒麟帮的帮主和左右护法放在眼里，平时若有人敢如此地藐视他们，早就被他大卸三块了！还轮得到在此毁了帮主的衣裳和一条价值不匪的桌巾。
“问要事为重。”赛玉軿再度开了他的尊口，声调还是冷淡的。
“是帮主！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段成刚正经八百的拿起纸笔开始盘问。
“我叫小珠。”她一点也不为意自己好像犯人一般地被问口供，反而眼珠开始看向一旁茶几上的葡萄。
“什么猪？猪圈的那种小猪！？还真是人如其名呐！”段成刚故意地说。
“才不是地上爬的那种猪，人家我爷爷说我可是美人卷珠帘的珠耶！”小珠得意的抚着两条简洁的辫子。
“噗哧！……哈！哈！哈！你是……美人卷……珠帘！？我看是小猪进猪笼吧！”段成刚不屑地大笑了三声，凭她那等的姿色也配跟‘美人’沾上边。
眼角瞄到帮主赏他的冷光，笑歪的脸马上又垮下来，一个大男人和小女娃在鞤主面前大辣辣的抬起杠是有些不好看，再说这女娃还不知是敌还是友呢！
名字：小珠，这个问题当作有回答了。
“呃……小珠你家住何处？”段成刚抬起笑脸对着她，想松懈对方的心防，却发现人已经不在眼前了。
她的声音却背后从后传来……
“我家住……在山里头。”口中塞满了葡萄有点语焉不祥。
不是才刚吃完整桌的饭菜吗？怎么又开始吃了！？还真会挑，选了个外域送来稀有的葡萄。
“那座山总该有个山名吧！”段成刚的眉头都已打了好几个结。
当着帮主和老崔的面前问话，耗了老半天的功夫，到目前为止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他能感觉到帮主的冷光快将他冻成冰条了，那丫头还不停的吃。
“就是……我和我爷爷住……的那座山嘛！”这次她相中的目标是那盘梨子。
好！山里来的……忍住额上的青筋，还是老实地在纸上抄下来。
“那你爷爷大名？”这回他陪不出笑脸，抬起头还是没看到人影。
这回他聪明地直接转向另一张茶几，果不其然地……她正张着大嘴啃着和御用同等级的水梨，回头看向原本装着葡萄的大盘子——空了。
“我爷爷的名字就叫我爷爷。”她回答的理所当然。
“等等！我问的是你爷爷的名字，什么是我爷爷就叫我爷爷的？”段成刚再度打岔；刚刚那段听得雾煞煞，怎么觉得有点像在念绕口令。
“你不是问我爷爷叫什么吗？”这儿还真是不错，每个茶几上都有一盘水果，算一算整排下来将近十几盘，可以够她吃个过瘾呢！
“是呀！我是在问你爷爷他叫什么名字？”他强耐住性子再次的问一遍。
“我都叫他‘爷爷’嘛！我怎么知道他还会有别的名字，他又从没告诉过我。”小珠委屈的撇撇嘴。
我咧！这个问题的回答跳过……
“你爷爷现住在那家客栈？”他刻意选了个难度最低的问，这回应该没问题了吧！
“昨夜我们爷俩住的前个村子叫柳家村的一间破庙，今儿个夜里头就不知道他会在那落脚；反正你们人这么多，随便附近四处的破庙找找，一定可以找到他的。”这次她又转战到另一个茶几上吃着甜瓜。
段成刚的面色丕变，有种想掐她脖子的冲动。
她将整桌的饭菜和好几桌的水果吃完也就算了，还敢不配合回答他问的问题，不是故意打哈哈，就是说些等于没有回答的回答。
天呀！他第一次碰到女疯子；而且还是个非常能吃的疯子。
“承盟小珠姑娘如此看得起敝帮，这方圆百里大大小小的‘破庙’少说也有好几十家，我们帮里没那么多吃闲饭的人帮你找爷爷，你就待在帮里等他上门找吧！”听不下去的赛玉軿站起身，决定结束这场无聊的盘问。
像他们这种问答的方式；就算待到天亮都问不出个结果，不如早早回房睡还来得值得。
“哇！”她的一声大叫，让已经起身离席的三个大男人同时转头。
她以飞快的速度闪到了赛玉軿的身边。“面罩大叔，打从我认识这么久你以来，这是你说过最多话的一次呢！你知不知道其实你的声音还满好听的……”
“喂！你怎么转头就走，这样很没有礼貌呢！……听我说嘛！有没有人这么说过？你说起话来看起来更俊了，平时怎么不多说一点，如果能再加上一点笑脸就更好了……唔……”
再一次；赛玉軿准确又有效率的，让这喋喋不休的姑娘闭上了嘴，小珠静静的倒在他的怀中。
头一回有人敢站在面前阻挡他的去路，该说她的胆子超乎常人；还是她的眼睛不好，看不出他的不耐烦。
对他这认识不到一天的人；竟会说“认识那么久”？！
“这次轮到是昏穴……”在一旁偷笑的段成刚庆幸不必再进行那种鸡同鸦讲式的对话。
随后赛玉軿将她安置在离自己住的“麒飞居”最近的住所“麟舞阁”，会有如此的安排他们俩一点也不意外，人是他带回来的，在还未分敌我的情况下，那间房最方便监视的，不是为了要儿女情长，帮主的心底只有武学和麒麟帮上上下下数千人的性命。
女人——从来没有人能进驻他的心，除了府邸中那两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能让他动容外，面对所有的名门千金、淑媛佳人他都无动于衷，所以贪恋女色这种字眼在他们帮主身上绝对找不到。
“帮主，她还有个爷爷！依属下看；这这件事就不如我们想像中的单纯了，搞不好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女娃只是个幌子，只是被她爷爷安插在帮里的暗桩，到时恐怕会对帮里不利……”段成刚提出了疑惑。
“她那爷爷肯定是躲起来了，否则在帷场上见到自个儿孙女被人点了穴，还被男人抱回帮里头，岂有不见他跟着来的道理？”崔子云也接着说。
赛玉軿不发一语，小珠这个武功高过她年龄太多的小姑娘，为何在江湖从未听过有这号人物，今日武场上有黑白两道名门的顶尖高手，各个武艺非凡，她能在未出一招半式就夺下麟旗，以她的武功和怪异的言行，在江湖上不可能默默无名……
正当大伙陷入苦思时，段成刚竟问出了一句令人不可置信的话：“帮主，那您近期将举行的婚事……”
赛玉軿和崔子云一脸像是见到猪在天上飞的诧异神情看他。
耿直的段成刚还处于一片茫然中；不知道两人的眼光为何如此怪异。
“成刚，她既不知道这件事，我们就当作从头至尾都没这回事，没这回事……你懂吗？”崔子云好心的点醒他。
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不出来帮主对那女娃的粗鲁无礼极为反感吗？让她当‘副帮主’已是勉强至极了，怎么可能照原来计划娶进门。
以段成刚这么老实过头的个性，除了‘识人’的帮主恐怕没人会收留他了，既没有顶尖的武功，又不懂人情世故，至今崔子云仍不明白，帮主为何会将这种满街随意都能捉到一把的人当作左右手，就算他有一片赤胆忠心，也没那个道理当上右护法，整天在帮主身边惹帮主烦心啊！
“哦……懂！我懂了！”段成刚终于一脸了解的摸摸额头。
“传令全帮上下都不准再提起这件事。”赛玉軿冷着脸。
他在闱场一时没考虑到成亲这档事，只是看准了她的武功是全场女人中最高的，这下事情变得有一点棘手了。
“是！”段成刚必恭必敬的回答。
“依属下看来这女娃的双目清澈，不像是心机深沉的人。”崔子云说出了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
“崔叔，你没听过人不可貌相，会咬人的狗通常是不会叫的……”段成刚揶揄的话才说完就马上止住了嘴。
这……不会叫的……狗……这绝对不是在指——帮主！
天知道的！说者无心……但听者会不会有意呀？
眼角不自觉的偷瞄了帮主一眼，发现帮主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这不瞄还好；如此一来更像是他在暗喻帮主。
“天色暗了，各自回房歇着吧！”赛玉軿还是淡得不能再淡的口吻。
“嘘……”走在帮主后头的段成刚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还好帮主什么都没提。
赛玉軿停下脚忽然转头，让他差点撞上放特大的俊脸，吓得魂都飞了出去。
“成刚，我比较喜欢豹，下回别再拿狗打比方了。”
什么话都说不出的段成刚头如捣蒜的猛点，还不忘配上一张笑脸。
“还有；明儿个就由你担任调教副帮主的仪态。”
“啊！”段成刚这下不知道是该校还是该哭。
划一说完赛玉軿继续往他的“麒飞居”走去，两人并没见到他捉弄人的笑脸，没有人知道；每回只要整过他之后，总是会露出这张笑脸——这就是他留段成刚在身边最主要的原因。
段成刚如同泄了气的球瘫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
帮主应该知道：那武功高强的野丫头根本不是他能‘招惹’得了的，更别谈什么调教，一想到刚才不对盘的问答，就更让他头痛万分。
“看来帮主今儿个的兴致特别好……成刚好好睡呀！”崔子云笑着离去。
帮主每回总是能狠狠踩到段成刚的痛处，不论是有意还是无心，都庆幸那个倒霉人不是他，希望他能好好地睡明儿一早才有力气能够‘调教’新上任的副帮主，不过看来他今晚可能会高兴得睡不着吧！
呵呵！火暴老实男要调教野人女高手会是怎么样的有趣，真是令人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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