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慧婆婆呵呵笑道:“我亲手带大几个孩子呢,粗生粗养不也长得挺好。”说着退到一旁哄,顺嘴叨叨了句:“只可惜不是个男娃噢。”
她说得随意,满屋子可都听见了,黄灿怕闫慧听着心里难受,连忙打岔道:“这年头我们大城市里,生男生女一点区别也没有。现在哪个女孩子不像男孩子一样打拼挣钱、孝敬父母?”
闫慧公公忙接口道:“说的是说的是,只是我儿子如今生意也越做越大了,要不生个儿子心里没寄托不是?”
赵小玲子听着越发耳逆,刚想张口反驳,被黄灿暗使眼神制止住。
倒是秦峰板起脸来粗声粗气地埋怨父母说:“说什么呢!我女儿长得多可爱,小慧怀孕生产也辛苦。我什么意见也没有,高兴得很嘛。”
见儿子发声,两位老人连忙闭了嘴。闫慧在床上听着,脸上也没有表露什么。
陪着闫慧说说笑笑了好一阵,怕耽误产妇休息,俩人便告辞了。
坐电梯出院门的一路上,赵小玲子忍不住义愤填膺道:“灿灿你看看,瞧着老实人的公婆,实则重男轻女得厉害呢。这才刚生就说这样的话,也不避忌媳妇的心情。他们家儿子不就是个小生意人吗?难道家里有皇位继承不成?可见公婆不是父母啊。”
黄灿知道赵小玲子从小受尽父亲重男轻女的气,无论她们姐妹如何乖顺懂事顾家,也不如一味啃老的儿子分量重。她心里总觉得不公平,忍不住就想逆反。
于是劝解道:“毕竟是农村里的老人家嘛,难免封建残余重。不过我看秦峰倒是稳得住的,在父母面前是非轻重分明。你看闫慧不出声不发作,必然是做丈夫的足够安其心。婚姻好不好,就像鞋子穿在脚上,冷暖自知。我们倒大可不必替小慧杞人忧天。”
“但愿吧。”赵小玲子点头,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斜睨了黄灿一眼,忽然问道:“我们还在这儿替别人瞎操心呢,多思、小慧都结婚生子,迈入人生新阶段了。只剩下我俩,还是形单影只吊儿郎当。女人的花期短过朝霞,刚准备好为之欢呼雀跃转眼就消逝了,连个影儿也抓不住。所以啊,我们还是操心彼此,操心自己吧!”
“哟!瞧你进了趟妇产科看了趟新生儿就感慨青春易逝,果然是年纪越来越大逼出紧迫感了。形单影只可能是,但我觉得自己从没吊儿郎当啊,每天翻阅工作日程表,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我就觉得非常踏实、充实。我觉得自己的状态挺好,好像也不是非要找一个人介入到生活里来。”
赵小玲子“呵”地接道:“可不是吗?你工作繁忙、生活独立,连买房、搬家、发烧买药都一个人解决掉,那即便有人有心,也硬插不进你生活里来啊?你有给别人留位置吗?你连这个意识都没有,那感情的故事有可能发芽吗?”
黄灿心里微微动了一动,但也只是微微。独立自强是她一向的信念,即便是父亲还活着的早年间,她也没有觉得什么人真正可以依靠,不也一步步走过来了吗?不也活得挺好?挺带劲儿?相反,长久的独立自强反而生长出了自由自在、无所羁绊的某种愉快。
于是说道:“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倒是你,空窗期也没多久,慢慢来好好找一个着急什么,欲速则不达嘛。”
赵小玲子低头叹口气,幽幽地说:“我不像你,我俩不一样。你是可以安然自处的人。我不行,我需要另一个人给我支撑,给我增加安全感,我害怕孤单。”
似乎女孩子多少都缺乏安全感。可是安全感是别人给得了的吗?黄灿理解,却一时无话,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小玲子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