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熟睡中男人的脸庞,一时还有些茫惶。
直到他突然抬起了头。
“醒了?”
我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
余光中瞥见沈之初指尖轻颤了一下。
他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半响端回来一杯水。
“我见过沈之行了。”
沈之初的声音听不清情绪。我倏而抬起头。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事到如今,仍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想要亲口听他说出来。
他紧抿的薄唇。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碰过孟嘉欣。你信吗?”
我低头苦涩一笑,我没有想过他竟会这样避重就轻。他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不是吗。
看着男人瞬间阴沉下来的面容,胸腔中的那抹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将我崩裂。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尖锐而沙哑像刺刀直戳的心脏鲜血淋漓。
我颤抖着唇:“信你?怎么信你?信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而不是一直把我当做那个女人的替身!”
沈之初的瞳孔骤缩,室内的空气瞬间一片死寂。
我望着他。愤恨的睁大眼睛望着他,绝望的泪水顺着他不言不语的承认倾涌而出。
我从来没有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那么陌生过。他明明就在我眼前,却仿佛隔得很远。
我死死的拽着身侧的床单。声音哽咽道几乎说不出话。
沈之初看了我一会儿,放下水杯。转身关门离去。
沈之初,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我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我将脸埋在手心里,放声大哭。
我爱一个人。能给他我所拥有的一切,能不顾一切。能无视后果,唯一想得到的只是他的真心,可到头来,原来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美好的假象而已。
…………
我躺在医院的床上,盯着眼前雪白的墙壁,看,那多么像我荒芜的一生。
我没有家人,没有爱人,唯一待我如亲女儿的陶院长离我而去,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恨我入骨。
前男友抛弃我,和青梅竹马双宿双飞,辜负了三年的青春年华。
再次爱上一个男人,我变得小心翼翼而患得患失。
却终究证明这一切都只是作茧自缚。
他爱的,只是我的皮囊。
我不知道自己在医院呆了多久,我只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被抽干了意识,整日浑浑噩噩的做一些噩梦,梦醒了任人摆布。
护士给我换点滴,在替我清理更换脸颊上的纱布时,总是一口惋惜的语气。
我知道那里被孟嘉欣抓了一道,结了疤,当我却一直都没有感觉到多疼。
能有多疼呢?比起心疼。
沈之初再很少来看我了,话说穿了,彻底的死皮脸后,他应该会讨厌我了吧。
毕竟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洛七月了。
直到有一天,我依稀听得见有医生在我耳畔絮絮叨叨,声音却是清润的,如竹林间拂过多的一阵清风。
让我全身的细胞都仿佛熨帖了一般,不再恐惧,不再凄徨,于是也不再那么痛苦。
后来每到那个医生来的时候,我的头都不会疼了。
我渐渐记住了他的脸,东方人,面如冠玉的一张脸。
也记住了他的名字,高寒。
高寒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温温柔柔的,跟我说话的模样小心翼翼,仿佛怕吵醒我身体里的某个东西一般。
我觉得他这过分的小心,有些好笑,连他自己都说了我只是受了刺激而已,身体没有多大问题。
但温柔的男人总是招人喜欢的,每次看到他,总是让我想起巴黎平安夜那晚的沈之初,那时候的他,看着我时,也是如此的温柔,他亲我的时候,眼里是湛蓝的,揉碎的满天星光。
渐渐的,我开始愿意和高寒谈心了。
他很幽默,偶尔讲个笑话,能让我心情放松很多。
直到有一天午后,阳光如薄如蝉翼般投进了病房的阳台,我们倚靠在栏杆上,晒太阳,一只蝴蝶突然从我面前飞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却突然不见了。
“别动……”
高寒忽然说,然后伸出手从我发梢间拂过,我怔了一下,在看见他指尖美丽的蝴蝶时,忽然就笑了。
注意力完全被蝴蝶吸引,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男人神色一滞,也完全没有注意到沈之初正站在病房门口。
神情莫测。
我看了他一眼,转身面向楼底的绿化带,深冬,最冷的时候快到了,园丁正在跟树苗做养护。
背后的两个男人絮叨了很久,但一直都是高寒在说,沈之初偶尔会嗯一下。
“记得按时让她吃药,好好休养,尽量稳定她的情绪,不要再刺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