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我,听他们那样说,只是以为他们吃不到葡萄,就嫌葡萄酸,千方百计阻止我得到罢了。平日里虽然也见她们四姐妹,各个喜欢攀比,童娇也不例外——攀比裙子和首饰的美丽,发式的端庄,所用瓷器的精美,攀比丫鬟的灵巧,自己所做诗词的精妙,所知事情之多少,所交朋友的优雅显赫……虽然童娇时常对她姐姐们的俗气表示嗤之以鼻,可是他早已发现,她同她的姐姐们在某些方面很是相象,包括喜欢攀比这一点,只是她没有自觉罢了。
可是,有哪个女人不是这样呢?女人惟有精益求精,才像个真正的女人啊!如此精致的女人,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爱上了自己,足以说明她是个不嫌贫爱富的王宝钏似的女人。有幸得到这样的女人,难道不应当欢喜吗?难道有该当拒绝的理由吗?我绝不是傻瓜,我理应欢喜接受。
起初,县太爷誓死不接受,我也受尽了他们全家人上上下下的白眼,县太爷气急之下,甚至想要把我革职驱逐。可怎奈,女儿誓死就要嫁我,他们也只好屈服。毕竟已经有三个女儿嫁了显赫的归宿,已经给他们家赚足了面子,便也逐渐对我恢复了从前的以礼相待,却也只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婚礼相对起她的姐姐们,自是简陋得很,甚至有伤县太爷的颜面。可是童娇昂首挺胸地说:“你们这些俗人,怎么会懂得真正的爱情?真正的爱情,不会在乎对的门第,财富如何。真正的爱情,只是希望能够同对方厮守一生,永不分离!我不像姐姐们,嫁给了不过的人,只是守着一大堆金银财宝,每日里独守空房。王兵凡虽然没有钱,没有势,但是他真心爱我,肯于关心我,爱护我一生一世,难道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吗?”
犹记得当时,她讲那些话时,义正词严,气势逼人,完全镇住了当场大堂上的所有人,包括她的父母,还有归家探望的姐姐们,自然还有我。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现在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山崩地裂海誓山盟,等到你年纪大了,整日里为了吃穿奔波,为些柴米油盐发牢骚,孩子病了也没钱买药……就像满大街的穿着破衣烂衫的婆子们一样,只能眼馋我们穿金戴银,进庙烧香上山游玩乘轿子……哼哼,那时候,你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因为我们做姐姐的,可也顾不得你的死活!”
处于疯狂状态的童娇,哪里听得下这些话?只以为她们这些世俗之人,体会不到真正的感情是何种滋味。她依旧铁了心要嫁给我,我们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样,誓死追随。这份坚持,当时也的确感动了不少人,包括她的家人们,还有无数的听闻者们。
于是,定在秋季的婚礼如期举行了,有许多人前来观看。其中,有叹息的,有羡慕的,也有啧啧称奇的,不只有祝福的预言。
可是,只要我们两个人是幸福的,便是最大的幸福了。由县衙门起,高头大马连同八抬大轿穿越过大街小巷,喜庆的喇叭振动了全城。将我心爱的人儿接回了家中,拜见了古稀之年的老母亲,热情招待了来客——其中没有任何童娇娘家人的来客。直到将近午夜时,我才有机会同美丽的娘子相见。
摘下她的红色的盖头,露出那粉妆玉琢后更加美艳的容颜。
“娘子,你今天好美!”我发自肺腑地说。
童娇红着脸俯下了头,我轻轻在她的红润如霞的脸庞上亲了一下,她倚伏在了我的怀中。我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娘子,你待我如此情深义重,今后我也必定待你有若我的母亲一般,丝毫不敢怠慢你分毫!”
童娇摇头,“我才不要做你的母亲呢!我有那么老吗?”
我们都为这句话逗笑了。
她继续羞答答地说:“我只要你待我好,我也待你好,我们两个做令人羡慕的鸳鸯夫妻,每日里比翼双飞,好不好?”
我重重地点头,“我必定待你好,待你如同今天一般好!”胸中火热,不由举天发誓说:“我发誓,绝不辜负与你。今生今世,我王兵凡只有你一个女人,不再另娶其他的女人,也不再碰触除你以外的另外的女人!”
当时的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因为太为幸福,便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永远延续下去。那时的她,也是那般以为的吧。
我自觉信守了自己的诺言,每日里避免她操劳,对她嘘寒问暖,呵护备至。我们整日里花前月下,相拥相偎,好不快活。
可是清贫如我,雇不起丫鬟仆人服侍,只好每日里由她帮助母亲准备三餐,打理房间,还有清洗衣物。渐渐的,她的手掌不再那么细嫩,变得近乎乡下农妇一般粗糙。有天公务忙碌回来,她忍不住向我发起了牢骚:“相公,你看我的手!”
我怜惜地抚摸起来她的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