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穆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恍惚了,干咳两声,抬眸深深地看着赵玖儿道,“在下只是替许夫人感到有些惋惜,毕竟这桩生意带来的利益,是长远的。”
这些事,赵玖儿如何能不知,只是一想到许晟那个一言难尽的眼神,还有面前这个颇有几分不死心的男人,便失落地摇摇头,胡乱诌了个借口:“以后我可能会有更多的孩子,我……忙不过来。”
她这话又在不经意间勾起了穆玉的痛处,叹息一口,他神色复杂道:“这、这是人之常情罢了……若许夫人是男儿身,在下定要与之引为知己。”
赵玖儿浅眸一笑,眸光里透露着恰到好处的疏离:“穆公子若是真
有此心,那便多出些价,毕竟我卖你丝绸的全部制作手艺举世仅有。”
心间泛起一丝苦涩,穆玉苦笑道:“你……还真是绝情啊。”
赵玖儿不置可否,端起一碗茶,抬起袖子掩面饮下。
“唉……”
穆玉叹了一口气,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对赵玖儿也算有了些了解,每次遇到她不想回答的问题,便会沉默以对。
被拒绝的那天晚上,穆玉整整一夜都在买醉,他想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一个乡野农夫?
可是又转念那么一想,如果赵玖儿一开始就很是爽快地同意了与自己回京,抛下夫君和孩子,大概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会蓦地跌下不少吧。
娶这么一个能为了荣华富贵抛下一切的女人,他又怎么能够保证,某一天自己不会变成被抛弃的那一个?
而且赵玖儿说的也对,自己纵然能给她荣华富贵,可是那如梦似幻的锦绣生活对于她来说,可能还不如真真切切的夫君孩子朝夕相伴。
迅速收敛心思,穆玉瞬间恢复商人的本色:“在下愿意收购许夫人的丝绸手艺,不知道夫人你要出什么样价格?”
赵玖儿悠悠地伸出了两个手指头比了个“六”,微微向着穆玉的方向探了探身子,语气略带慵懒道:“六千两,我把桑蚕的各种养殖方法、注意事项,以及缫丝、织布的具体步骤,还有全天下唯一一台,丝绸专用织布机,都给你。”
“六千两?”
穆玉眼眸一眯,这个女人果然与其她人不一样,真敢出口要价不说,神色居然没有丝毫的慌张。
要知道这可是足足六千两,足以抵得上这家酒楼半年的收入了,而且对于她们村里的人来说,可能连续几代人拼了命地种地,都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银两。
“这丫头……”
一旁的刘伯也着实被赵玖儿给惊了一番,旋即又捋着胡子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浑浊眼里浮出几分喜爱之色。
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这生意场上的谈判姿态和气势却很足,丝毫不输混迹多年的老手。
“穆公子若是觉得这价格不合理,直说就好。”
赵玖儿喊出这个价格时,也没指望穆玉能够一口答应下来,毕竟这是六千两,可不像是之前那一匹丝绸布的二两银子。
“许夫人,这六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在下最多能给这个价格。”
穆玉微微一笑,伸手比了个三。
赵玖儿抬睫望去,盈盈如水的眸子里微波荡漾:“穆公子是认真的吗?”
这么些年来,经历的各种大大小小合作谈判也不下几百次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人,穆玉额角青筋微微一跳:“那四千两呢?或者四千五百两?”
赵玖儿垂眸一笑:“穆公子,虽然你我朋友一场,但是经商多年你应该最清楚,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什么也不作数,你猜我现在若是对着窗外大喊一声想要把丝绸的制作方法卖出去,猜猜会有人出多少的价?”
这声音不轻不重,但是却让穆玉心里直打鼓,若是换作别人说出这么一番话,他可能会只一笑而过,可是不知道为何,当这么一番话让赵玖儿说出来,穆玉竟觉得她可能真会做出来。
认命般无奈地点了点头,穆玉道:“最多五千两,不然许夫人你就喊吧,在下……”
“成交!”眉眼弯出一个狡黠的弧度,赵玖儿迅速地拍下了定音锤。
不给穆玉继续讨价还价的时间,赵玖儿立马从怀中掏出一个一沓见方的纸放在桌上,纤弱无骨的小手往他面前一伸:“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我写的丝绸制作的全部流程,至于织布机还请穆公子安排几个人同我回家去搬来。”
嘴角轻轻一抽,穆玉哭笑不得地望着赵玖儿。
这分明是做足了十全的准备,而且早就预料到自己会买下吧?
见穆玉迟迟不说话,赵玖儿小手往回缩了一下:“要不,你可以先付一半的定金,等织布机到了再补上余下的?”
“罢了,在下还是信得过许夫人的。”穆玉无奈地微微摇头,回头向着刘伯道,“刘伯,去庄子里取银票来给许夫人吧。”
“是,少爷。”
刘伯点头应下,没过多久就拿了一个小包袱回来,放到桌上打开后,里面露出一摞崭新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