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把这种情况告诉过哥哥,我怕他会担心。
而克瑞斯总是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每次醒来总是会一脸歉意地跟我说晚上没睡好。
但是我想我们心里都清楚地知道,只是谁也不愿先提起。
今天是星期天,我和克瑞斯闲来无事,坐在我房间的飘窗上聊天。
我已经不敢带着克瑞斯出门了,我怕他在街上走着走着就会倒下去。
我满脸笑意地看着克瑞斯:“克瑞斯,你说我最近的造型还可以吗?我是不是已经毕业了?”
克瑞斯看了看我,一脸温柔:“嗯,晴子现在是越来越会打扮了,可是我可不想让你毕业……因为……我想做你一辈子的……”克瑞斯慢慢闭上双眼,倒在我怀里。
他再一次进入休眠状态。
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我抱着克瑞斯的身体,喃喃自语:“一辈子吗?克瑞斯,我也想让你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可是我好怕,你知道吗?你睡着的样子真的像一个天使,好美好美的天使,克瑞斯,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怕你会离开我,克瑞斯,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等我醒来,这一切就都是好好的……”
终于,积压多日的情绪瞬间爆发,我抱着克瑞斯,痛苦地失声大哭。
突然,一阵金光闪现,多日不见的审判官米修斯出现在我的面前。
看见米修斯以真身出现在我面前,我抱着克瑞斯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嗨,米修斯,今天有空来看看我们啊?呵呵,不好意思,克瑞斯,他又睡着了。”我故意打趣道。
“唉……”米修斯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他不会乖乖听我话的,一周的期限早就到了,我料定克瑞斯不会跟我回去的,所以我寄希望于你。我希望你能看清现实,人神之恋是不可能开花结果的,克瑞斯触犯规则,现在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我想,这些你比我更清楚吧,克瑞斯已是很勉强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消失的。”
对啊,有什么比让我看清现实来得更容易些呢?
“米修斯,我很坏吧?我明明知道克瑞斯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了,我明明看到克瑞斯的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越来越透明了,我却还是一意孤行地要把他留在我的身边,我是不是很坏呢?”
我顿了顿,满是忧伤地看着沉睡的克瑞斯:“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和克瑞斯在一起啊,每次我只会在他睡着后才敢这样看着他。”我慢慢地俯下身紧紧地贴着克瑞斯的脸颊。
克瑞斯,我们分别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
我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可是,克瑞斯,我该怎么办?你的神力即将消失,你会,你会……死的……
我站起来走到米修斯的身边。
“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想你一定有办法的,我不要克瑞斯消失,我更不要他死掉。”
米修斯低声叹了口气,最终摊开手掌,他给了我一颗药丸,并嘱咐了我几句话,然后离开了。
房间里又恢复死静,我看着躺在我怀里的克瑞斯,想起了刚才米修斯说的话。
“这是一颗能让克瑞斯平安回到天界的药,你要想办法让他吃下去,这样我才能带他穿越结界回到天界。凭他现在的神力想要穿越结界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回不去,克瑞斯就会慢慢消失不见。克瑞斯的生死由你来决定。”
窗外的天色慢慢变黑,我听见我心底的声音,明白我必须尽快作出决定。
克瑞斯动了动,我连忙擦干泪水,等着他醒来。
克瑞斯坐直了身体,歉意地看了看我,手抚上我的脸庞。
也许是看见我脸上的泪痕,克瑞斯的眉头皱起来。
“怎么了?”克瑞斯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你看我们在这里都坐了好久了,天都黑了。刚刚我看到了流星,我们人类有种说法,如果在流星坠地之前许愿,那么这个愿望就会实现。我心里想着我的愿望,想着想着我就不由自主地哭了。”
“傻瓜,是不是愿望太多,来不及说完,流星就落地啦,傻瓜,如果是这样呢?”
突然间天空中一颗颗流星划过,留下丝丝光痕,我睁大眼睛看着这幕奇迹,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克瑞斯。
看着克瑞斯发光的手指,我猛地扑了过去,急忙拉住克瑞斯的手:“你疯了,怎么可以这样浪费神力,快住手啊!”
克瑞斯把我拥入怀里:“傻瓜晴子,不用紧张,看,那些流星雨好不好看?”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来吧,把你没有许完的愿望接着说,好吗?”
我流着泪,靠在克瑞斯的怀里。
看了看手里的药丸,克瑞斯原谅我吧,你一定要原谅我啊……
擦干眼泪,我微笑地看着克瑞斯,我不想克瑞斯为我继续耗用神力。
我已经下定决心,为了克瑞斯,我宁愿放弃我们的爱情,只要他能变回以前那个充满活力的克瑞斯。
“克瑞斯……”我温柔地喊他的名字。
克瑞斯回头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温柔。
在克瑞斯没注意的时候,我悄悄地把米修斯给我的药丸含在了嘴里,主动上前吻住克瑞斯。
这是我第一次亲吻克瑞斯。
这也是我们第一次亲吻。
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亲他,克瑞斯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有点无措,任由我亲吻着他。
我不会亲吻人,只是凭着本能,但很快就被克瑞斯制住。克瑞斯的手压着我的脑袋,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我的心里又甜蜜又酸楚,在眼泪流下来之际,趁着克瑞斯心神松懈时,将嘴里的那颗药丸喂入了他的口中。
似乎感觉到了异样,克瑞斯猛地推开我,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已经知道了,你见过米修斯了?”
我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克瑞斯,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你一次次地陷入昏迷,我早就应该察觉了,可是我就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我自私地想要让你留在我身边,可是我终究会害了你,我不想看到你神力枯竭,慢慢消失,这样对我们太残忍了!我做不到,原谅我,克瑞斯!原谅我!”我失声痛哭。
“晴子……”
“克瑞斯,回去吧,跟米修斯一起回天界吧。我不要看着你消失,我要你好好活着。克瑞斯,求你答应我,答应我,好吗?”
克瑞斯沉默了好久。
当我以为他生气了,不愿再跟我说话的时候,克瑞斯终于开口了,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
“晴子,你知道,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会答应你的,现在不要哭了好吗?”
我努力地点点头。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明天,我们好好地去约会吧,就一天。其实我也知道你已经察觉到我的身体状况了,所以你都不和我出去了,我们就再做一天的情侣,让我保留这一天的美好,晴子。”
我哭着微笑,头靠在克瑞斯的肩上:“那我可要期待你明天的表现哦。”我故作俏皮地说。
“好啊。”克瑞斯学着我的口吻微笑着说道,可是我分明听到他吸鼻子的声音。
原来,克瑞斯跟我一样悲伤。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床了,悄悄走进克瑞斯的房间。
他还睡着,我不忍心打扰他,于是我慢慢退了出去。
回到房间,我开始精心地打扮自己。
我很用心,想要在这最后的一天让克瑞斯看到一个最完美的晴子。
我试了很多衣服,终于以最满意的装扮来到克瑞斯的身旁。
我要让克瑞斯醒来就看到我,我默默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几乎透明的脸庞,我心中充满悲伤。
克瑞斯,克瑞斯,克瑞斯……我心里反复叫着克瑞斯的名字,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多么期待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能像现在这样,守护在他的身边……
“这样打量一个帅哥,似乎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哦。早安,晴子。”克瑞斯睁开眼睛,轻轻地吻上我的唇。
我高兴地搂住克瑞斯的脖子反啄了一下:“早安,帅哥。”
“嗯……”克瑞斯满意地看了看我,“今天的装扮满分。”
“是吗?哈哈,克瑞斯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这样打扮给你看,好不好?”
克瑞斯笑着拉着我的手说:“那就说好了,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克瑞斯坐在床上,为难地看了看我,我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尊敬的克瑞斯守护神,能否让你的契约者为您更衣洗漱呢?我是您的专属女友,晴子。”我伸出手正儿八经地说道。
“好吧,看在你这么虔诚的份上,来伺候我更衣。”克瑞斯同样向我伸出了手。
今天我特意打扮了一番,为了能让克瑞斯和我更像一对情侣,我也为克瑞斯穿上了和我一样的情侣装。
穿戴整齐后,我们就出发了。
我告诉克瑞斯,多呼吸新鲜的空气有助于健康,于是我们带齐了我早就准备好的野餐工具去了郊外。
郊外的空气果然很新鲜,克瑞斯看上去也精神多了。
为了不让克瑞斯浪费太多的力气,我把克瑞斯扶到了树下坐着。
我开始忙碌起来。
支烤架,上烤炉,我在那边忙得手忙脚乱,克瑞斯坐在树荫下笑得没心没肺。
忙了好一会儿,我终于把吃的都弄好了。
“晴子?”克瑞斯叫住去拿东西的我。
“啊?怎么了?”我停下来,坐在克瑞斯身旁。
“招了吧,这些食物是哪个餐厅里面买的?要我相信是你做的,不大可能吧。”克瑞斯疑惑地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被你发现啦?呵呵,这个不是买的哦,是哥哥做的呢,哈哈。”
“你哥哥?”克瑞斯更加疑惑了。
“对呀,昨天半夜哥哥看到我在厨房里准备食材,他走进来帮我做了这些点心呢。呵呵,好吃吧。”
克瑞斯点点头。
“克瑞斯,我有一个提议,你看不远处有个河堤,我们去那边坐等夕阳,好不好?”我兴奋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河堤。
“好,晴子喜欢我就喜欢。”克瑞斯宠溺地看了看我。
克瑞斯真是越来越温柔体贴了。
时间慢慢推移,夕阳西下,将我们两个紧紧挨着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晴子,我听到你们人类有句话是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吗?”
“对啊。”
“呵呵,如果以后我们也能这样,该多好啊。”克瑞斯感叹道,“晴子,对不起,作为你的守护神我没能完成你的愿望,实在对不起……”
我捂住克瑞斯的嘴:“谁说的,你已经帮我完成了我的愿望,我和你的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吗?怕是天地间再难找到像我们这样的人神恋了吧,克瑞斯,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和克瑞斯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姜胜允?”我惊讶地叫了起来,他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来啦。”克瑞斯勉强地站了起来。
“嗯,你怎么样了?”姜胜允看了看克瑞斯。
“挺好的。”克瑞斯低头看我,“晴子,你不用奇怪,是我叫他来的。”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把你交托给他,虽然我是百般不乐意,但是除了他,我不放心把你交给其他人。”克瑞斯苦笑。
“什么交托给他?我不要!你想丢掉我吗?”我紧紧地拉住克瑞斯的手。
“傻瓜,怎么是丢掉呢,我怎么舍得?”
“克瑞斯。”姜胜允看了看我们,“我心里明白,晴子喜欢的是你,我也知道现在大概是在告别,我只想对你说,我答应你的请求,我会好好照顾晴子,但是请你也答应我,为了晴子,你要好好保重你自己。记住,我和晴子等着你。”
克瑞斯笑了笑算是答应了。
这时夕阳中出现一道金光,审判官米修斯出现了。
我紧张地看着他,我明白,米修斯的药怕是到了最后时限了。
“克瑞斯,跟我走吧。”米修斯伸出手。
克瑞斯回头看着我,留恋地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松开了我的手,朝米修斯走了过去。
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克瑞斯……”
我喊着克瑞斯的名字,双脚却像被定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向前。
我知道我不能请求克瑞斯留下,我不能……
克瑞斯停住了脚步,背对着我,肩膀颤抖着。
他是在哭泣吗?跟我一样在哭泣吗?
米修斯朝我走了过来,目光落在我和姜胜允的身上:“离开之前,有些事我不得不做。按天界的规定,我要清除所有见过守护神的人类的记忆。”米修斯为难地说。
“能不能让我保留记忆?我发誓我不会跟其他人说的。”我哭着向米修斯请求,而米修斯的手已经伸向了姜胜允。
我知道很快姜胜允就会忘记有克瑞斯的存在。可是我不能,我不愿意忘记克瑞斯。
“不要,我不要!克瑞斯都有我的记忆,我不要忘记他!”我哭着朝米修斯大喊。
我看到克瑞斯回过头来,看向了我。
他在用只有我们俩明白的肢体语言,告诉我,让我不要哭,要微笑地过好每一天。
我哀伤地向米修斯请求不要清除我的记忆,我要记住克瑞斯!
最终,米修斯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垂下了手。他这算是答应我了吗?
我想笑,可是又难过得想哭。
因为我看到米修斯走向了克瑞斯,他的手放在了克瑞斯的肩上,他们慢慢浮到半空中。
“晴子!”离开前,克瑞斯终于忍不住转头喊我的名字。
我抹掉眼泪,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的梦想是什么,晴子?”
“克瑞斯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做一名报社记者,忙碌奔波报道各种新奇的新闻。”我哭着朝克瑞斯大喊。
“知道了,晴子,我会记住你的梦想,会在天界继续默默守护你。没有我的陪伴,你也要幸福,你梦想成真的那一天,或许我们还能相见。”
克瑞斯的笑容极美。我来不及再说什么,他就跟米修斯一起消失在半空中。
“克瑞斯!克瑞斯……克瑞斯!”我对着天空拼命地喊着克瑞斯的名字,捂着胸口痛得站不起身来。
克瑞斯,我们这辈子还能相见吗?
最后我无力地坐在河堤上,望着恢复平静的天空。
克瑞斯说,我梦想成真的那一天,我们或许还会相见。
克瑞斯从来没有骗过我……我们还能再见面,对吗?克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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