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牵着任小月的手走出院门,任小月突然回头,然后也不用人搀扶,跪倒在地,对着邓梅雪的方向重重地磕头!三个响头磕完,在陆青的搀扶下继续前行。√
此时,身后传来了邓梅雪夹着呜咽的呼唤:“小月!无论何地,无论何时,姐姐便是你的娘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当任小月被花轿抬出邓府大门向李府走去的时候,不知何时来的宫里的公公,径直走到邓梅雪面前行礼到:“娘娘,皇上有令:焉耆王妃一出府门,邓美人即刻回宫,不可耽搁!”
就这样,在这个很适合举办婚礼的黄昏,同邓府的人连像样的告别都没有,邓梅雪便被一乘小轿抬回了梦梅苑。
因为小月的出嫁,邓梅雪忽然觉得梦梅苑变得很冷清。散了下人,她独自回到了房间,关上房门,一个人躲进了被窝。
呆呆地望着帐顶,不知过了多久,耳朵里的湿润冰冷将她从呆愣中拉了回来,抬起手摸了摸,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竟然落泪了。叹了一口气,她拉上被子,蒙住头,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孤孤单单地来到这陌生的世界,不知来处,不知归途,孑然一身,后来遇到了李浩峰和陆青,再后来遇到了罗林、丁香谷老头等等很多人,而陪着她走了最长、最困难的旅途的小月终于离她而去,甚至再无见面之日。以前小月在,她还有一个柔软之处可以依偎,而从现在开始,她又将独自面临这深深宫廷和渺茫未来。
将小月嫁走,虽是她一直的谋划,可陆青的出人意料的身份和嫁走小月的紧迫却不是她预料中的。到现在,她都觉得是做梦一般,怎么就又剩下自己孤孤单单一个人了呢?虽然这里还有邓家、还有李浩峰,可她真正能信任的,怕只有陆青和任小月吧,梅寒他们并不是她能掌控的,虽然奉她为公主,可他们的生活离她太遥远,不是她能企及和融入的。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终于转成呜咽,再渐渐平息,邓梅雪就这样枕着泪水合衣而眠。窗外,皇帝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最终转身离开。梦梅苑的众人也都黯然神伤,她们一边对小月的夫君是焉耆王子这离奇的身份啧啧称奇,一边羡慕着他们的情投意合,然后又盘算着自己后生的处境和未来:自己有离开这深深皇宫的命吗?
第二日,邓梅雪早早地起了床,围着梦梅苑晨跑了一圈,收拾打扮,吃完早饭,在太阳底下学习女红、休息,除了偶尔愣神外,与往常没有一点异常,连小月的名字都没有叫到过,似是小月从没出现在梦梅苑过一样。
吃过午饭,像往常一样,邓梅雪自己进屋午休。不一样的是,她并没有直接上床,而是将窗户也轻轻地掩上,然后躲在门后倾听着屋外的动静。半晌之后,确定没人在偷听后,她才悄悄地上床,垂下床幔,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封信。
信封上一片空白,并没有写收信人姓名,撕开信封,轻轻抽出里面的信纸,信纸上的字苍劲有力:
梅雪姑娘:敬允某仍呼斯名,吾念汝之心,天地可鉴,与汝困扰,实属抱歉。吾前之所言,句句属实,诚意寻找,却未多想,亦曾向李府浩峰公子相询,然其未曾实告,故某实属不知汝乃皇后之尊,汝之艰难,更不曾知。可笑异地重逢,某纠缠不休,汝已婉拒,然某不自知,致汝险失性命。然某一日不见汝,如置身水火,复上贵府纠缠,终知汝之尊贵。复询李家公子,方知前缘始末,知汝性命未卜,天崩地裂,日月失色,某日日坐立难安。今知邓府嫁女,汝将回门,知汝平安,某不甚欣喜,吾之卑微,汝之尊贵,如地与天,虑之相见不易甚于前,故险中送信,以表歉意,望汝珍重,君有所求,汤火蹈之。吾之所处,贵坊同街,君有所需,传言便至——罗林敬上。
合上信纸,邓梅雪默默地闭上双眼,半晌之后,擦去了眼角的泪,细细地将信纸折好,然后藏在了枕头中。想了想又将信拿出来,看了又看,最后下床去,将香笼揭开,将信纸连同信封一点点撕碎,然后放进香笼,纸屑很快翻黑,最终成为灰烬。用竹拨片将灰烬细细地碾碎,最终融入了香灰之中,再也看不出一点痕迹。
第二天,邓梅雪再次盛装打扮,去到宣明殿御书房,拜谢皇帝的恩典:“臣妾拜谢皇上恩典,允许臣妾亲送义妹出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