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哼,他还没那么快进入这个古怪的角色,一切都显得滑稽,滑稽地娶了不相干的女人,还滑稽地弄出了条人命。
宋连思一直都不说话,吃过早点就直接出门了。老太太那么开心了,宋连禛也慢慢收起了尖锐的锋芒,越来越像祖孙几辈其乐融融了,反而他更彻底是个外人了。
朱今今因为有大多人围着她,反而没多大注意到宋连思。
宋连禛是个大忙人,连思走后不久,他也准备去公司了。临走之前,他侧转一下身,看过来,“今天去上班?”
老太太立刻顺口就说,“不去了,我今天要留在家里陪今今。”
这喜讯,反正乐得她连公司的事都不想管了。
朱今今嘴里塞着面包,一听到这样说,伸长了脖子咽下去后,急忙说,“奶奶,你有事的话就去公司吧,我不用陪......我很好的。”
“哎,你这孩子,”老太太语气嗔责地看她一眼,“我今天都七十九了,想呆家里休闲一天,怎么还要赶我这把老骨头出去公司卖命,一点也不体恤。”
朱今今愣住了,听出了宠溺的意味,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虽然位高权重,但比宋连禛更随心所欲。门口的宋连禛淡淡的说话了,“我刚才不是问您,我是问她!”
朱今今僵了一下,她还没出声,老太太马上专制地做了决定,“今今不去上班了,以后都不会去了。”
宋连禛脸色又不好了,转身走了。
这早上,等她们两人慢条斯理地吃完早点后,老太太和颜悦色地对她说,“今今 ,去换一件衣服吧。”
“呃,要、要出去吗?”
“对,带你出去逛一逛,放松一下。”
这是朱今今第二次坐上老太太的车子,第一次是在她被追得狼狈而逃时,慌不择路地跳上这辆车,当时老太太和别人谈妥了事情,正准备上车。朱今今看到车前面宋连禛为老太太开着车门的优雅举动,松枝挺立的身躯,让她抓到什么感到非常可靠,莫名有一种只要靠近他一点,那群流氓就不敢胡来的安全感。于是她这一跳,就戏剧性地跳进了宋连禛的家了。
老太太车子一股森严的气质笼罩着,配有专人司机,朱今今坐上去,感觉在他们面前 自己柔弱得跟林黛玉一样,这配置却有种英国凯特王妃出行的派头。
老太太先带她去买衣服,给她买的衣服,也买自己的衣服。
朱今今先是推辞不要,老太太略皱着眉,便自已下手替她选,再加上销售嘴甜,老太太也不问她的意见,一口气不知买下多少件了,反正她两只手都快挽不下了。
不过后来就不需要她亲自挽袋子了,老太太这购物的排场惊动了服装商场的高级主管出来,点头哈腰地记下地址,承诺下午帮忙送货到家,一切都不需要自己操心。
更让她心惊胆颤的是老太太买珠宝的驾势,朱今今亲眼目睹老太太在不到半个钟头之类,便买下了两双耳坠、一对玉手镯、一条抵得上一套三线城市房子的钻石项链、还有一只几十万的百达翡丽腕表,直把店员本就生得明丽的脸更舒展得一朵怒放的花儿似的。
老太太把那只手表戴到她的手腕上。
朱今今没有太多惊喜,那种若有若无的悲衰又上来了,这不是给她的,如果不是她圆了老太太的心愿,她便什么都不是。
望着腕上的手表,朱今今不由感叹,总算明白为什么女人都喜欢挤破脑袋要争着嫁入豪门,看老太太为自己花钱如流水的架势,她开始有点飘飘然了。话说那时自己的家里情况还算不错,但也做不到这般花钱如粪土,如果她买了个手表抵了上一辆车的话,朱戬或朱莹莹肯定对自己有微言。
谁说男人掏腰包的时刻是最帅气,女人也是一样的,这老太太花起钱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样子,太酷了,帼国不让须眉啊。
朱今今心里佩服,决定将老太太梗在自己心里的不舒服忘掉,换个角度来想,老太太在她身上花钱的阔气架势,和对待亲孙女差不多了,她不能要求太多。
两人一连逛了好几家奢侈店,走着走着老太太就停下了脚步了,朱今今以为她人老了,走不动了,准备去扶一扶。
熟料宋老太太却站在一家童装里,喜爱地看着那些小衣服,流连不前。
老太太似自言自言,“今今,你看看这两件衣服,哪件好看?”
人老到了一定程度,是否就会醉心于安排后代的事情。
朱今今看着那小小件的衣服,头皮有点儿发麻,“奶奶,现在才一两个月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
她有想过,想过会生一个小baby。但却没想过去触碰这些小衣服,这些衣服真是迷你得玲珑啊,该是多迷你的宝宝才会穿这尺寸,这鞋子还不及她手掌的一半宽,想想有点可怕,有点儿抗拒。
常常有单身狗抱怨,你无法想象有了小孩子以后的生活。
然后,已婚的大军常常会告诉你,你无法想象没有它们的生活。
“哦......对......”
老太太听了她的话,似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太急切了,恨不得今天有了明天就生下来,依依不舍地放下那两件童装,看了两眼,然后才走了。
老太太带着她逛了一上午,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到了一间古香古色的茶铭馆,坐下来要了一壶龙井还有点心,等茶上来后,喝了一口润润喉咙问,“今今,你怪我不?”
朱今今眼皮跳了跳,抬起头。
老太太无奈地笑了笑,“前阵子,我承认我对你的态度,不好。”
朱今今也无奈地牵了下嘴角,她可以理解,毕竟好合约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
“奶奶,楚恄她......是怎么回事的?”
趁着这么一个机会,天气正好,氛围也合适,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她一直都好奇,明明老太太知道楚恄是宋连禛最爱的女人,为什么还要替自己孙儿找各种女人,为什么不遗余力地给宋连禛添堵,难道就不怕楚恄醒来之后伤心欲绝么?
楚恄是宋连禛心头的朱沙,每次自己提到她的名字时必勃然大怒,仿佛从不堪的自己身上说出那个圣洁的名字,是一种侮辱。
“楚恄,是连禛大学时候认识的同学。认识十年之久,感情一直很好,我以为他们会走到最后。”
听着老太太娓娓道来,朱今今慢慢黯然,有丝揪紧的不自在,自己与他才不过一年的镜花水月,怎敌他们十年的坚固城墙。
奇怪,老太太说起楚恄的名字时语气特别森冷,咬牙切齿仿佛有不解之仇。不废力气就可以判断出,老太太绝对不喜欢楚恄。
“直到楚恄竟然私自打掉连禛的孩子时,他们的感情就开始破裂。”
楚恄的独断行为彻底恨煞了老太太,对于渴望血脉的老太太来说,无异于狠狠地打了她那老脸一巴掌。
为了报复她,老太太开始当着楚恄的面,堵气似的找来各种不同的陌生女人,陪伴在宋连禛身边。老太太几乎发了狂一样要让楚恄知道,她不想生,想生的女人有一大把!
她们的矛盾开始激化,楚恄深知不能当面顶撞老太太,就私下和宋连禛抱怨老太太的蛮横不讲理,宋连禛本来对她冷酷的行为也是充满愤怒,原来对她万般宠溺,面对她的埋怨先是不理会不退让,两人慢慢地就多了争吵,带着报复的心态,宋连禛甚至假装和奶奶介绍来的女人亲热给她看。后来,楚恄越来越心灰意冷,在又一次争吵之中,楚恄奋不顾身地跑了出去,撞上了一辆面包车。
宋连禛既恨又爱又痛苦,恨她的绝情,也痛苦她几乎为此丢掉了性命。在她出事的刹那,什么事情都选择原谅了。
他开始抗拒任何女人的靠近,清除身边老太太找来的所有女人。又回到那个守身如玉、清高自傲的男人。
至于老太太,对楚恄出了车祸也感到意外和抱歉,但却对躺在医院里的楚恄不作任何抱想了,打心里决定就算她醒来后也不会容许她进门。
听到宋连禛亲口说非楚恄不等,老太太就下了狠心,直接找来个女人来拴牢在他的户口本上,如果没她同意绝对不能离婚。老太太对他冷笑,禛儿,就算楚恄醒来,就算你们情深似海仍然不愿意分手,我这把老骨头虽然是干涉不了了,那就楚恄当个永远不能见光的情人吧,如果你舍得的话。
老太太做绝了,祖孙两人的矛盾开始愈演愈烈,一天到晚黑了两张脸,别墅里的人都人心惶惶,大气不敢出,唯恐两人的战火会怏及他们这些无辜的池鱼。
宋连禛在老太太那里受了气,转眼看到老太太替自己选的妻子人选,气不打一处来,就将所有的不满和怒火都发泄到朱今今身上。可见朱今今在进入宋宅初期受了怎么的蔑视和打击,她华丽丽地成为了祖孙俩人这场战火中的可怜炮灰了。
朱今今听老太太说完后,噢了一声沉默下来,原来宋禛他们之间曾有过孩子,那个楚恄不是很爱连禛吗,怎么会狠心打掉孩子?
她想着,老太太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带着急切,“今今,你看明白了吗?一年相处下来我明白你是个清白的好孩子,我希望你抓紧他,让连禛真心喜欢上你,现在你已经有了他的身孕,只要你抓住他的心,你们就是完整的一家三口啊,你明白吗?”
朱今今垂着眼睛, 有丝心虚,“对不起,我、我做不到啊。”
她攻不破宋连禛的城墙,无能为力啊。
老太太松开了她的手,挺直了腰板,深陷的眼窝精光一闪,恢复了傲然轻蔑的口吻,“没有破坏不了的感情,只有不肯努力的小三。”
“......” 朱今今额冒三条黑线,这话虽听起来豪气干云,咋那么刺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