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欣,如果方便,能帮我查一下他现在在哪里吗?”
“晚,你不会是想要请他来为唐书彧打官司吧?”
薄玥欣的大呼小叫得到的是苏晚肯定的回答,相信唐书彧是一回事,但担心又是另一回事,不管唐书彧有没有把握解决好这件事,她都希望他的身边有一个最得力的律师,帮他应对法庭上的尖锐问题,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替他做的。
“他现在在颖江市。”
和薄玥欣匆匆道谢告别后,苏晚没有回床上休息,而是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帮我订一张明天去颖江市的票,谢谢。”
苏晚每天都会和唐书彧通电话,两人间都会关心对方,唐书彧也会提及京城最近的动静,却惟独遗漏绑架案的事,他不知道的是,在开庭的前一天,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回到了京城。
“现在来播报一则近期深受观众关注的新闻,‘市长一怒为红颜,串谋保镖绑架豪门千金泄愤’,这起绑架案明天就将在法院开庭……”
苏晚前两天便低调回了京城,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了掩人耳目,只身一人住进了一家中档的酒店。
京城不太平的程度超乎她的所料,电视里播放的频道随便选出一个,都能搜索到关于这起绑架案的新闻,而这次案件的牵扯人都遭到了记者的围堵追截。
苏晚这几日也有幸目睹了一场缺少主角的声讨记者会,主角自然是还被收押在拘留所里的苏卿,而声讨对象是唐书彧无疑,即便没有苏卿到场,这场所谓的正义声讨会也达到了它预期的效果。
声讨会上的记者将矛头直指唐书彧,提出的问题都是极度的尖锐,咄咄逼人的语气都在暗讽唐书彧的罪不可恕,如何欺压民众,本来证据不足的绑架案因为媒体的大肆宣扬,也愈发像是一个事实。
隔日报纸上,沸沸扬扬都是关于声讨会的报道,苏晚瞅了眼被她拧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的报纸,望着电视屏幕的美眸一眯,冷觉的目光闪过眸底,拿起了床柜上的手机。
“沐律师,这么晚了打扰你不好意思,我想知道你明天对原告会做出怎样的处理?”
苏晚没有明说什么,但彼此都是聪明人,尤其是干律师这行的,思维反应能力更是胜人一筹,怎会猜不出苏晚的言外之意。
“唐太太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结果!”
苏晚看着电视新闻的糟糕心情因为沐斯宇的承诺而消散了几分,刚想道谢就听到沐斯宇玩笑的话语:“你和你丈夫倒真是心有灵犀,下午讨论开庭事项的时候,他还暗示我来着,现在你就来了,放心,我已经把苏卿涉及的罪名都罗列成表了,明天尽数传达给法官。”
提到唐书彧的名字,苏晚的心跳便“咯嗒”一下,稍刻的紊乱后便恢复了正常的节奏,那边的沐斯宇忽然道:“唐太太,据我的观察,唐先生真的很爱你,不枉费你那么为他,明天打完官司我就回颖江市,所以,先在这里祝福你们。”
“谢谢!”
这是第几个人对她说,唐书彧对她的爱,苏晚已经记不清,摸着在胸口跳动的心脏,苏晚脸上露出幸福的淡笑,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直在一起,书彧!
这次案件受到的关注颇大,法院便决定将庭审公开,增加了司法审判的透明度,提高了法院审理案子的公信力,这也导致当日法院外面出现了混乱场面,几百号人围在那里都想进去旁听,最后不得不动用警力维持秩序。
当一辆黑色轿车相继在法院在正门口停下时,在一旁守候的记者立刻哄了上去,相互推挤,伸长手臂,当司机打开轿车后座的门时,都七嘴八舌地开始提问题。
“唐市长,对于这次被告串谋绑架,您一直没给出回应,是做贼心虚呢,还是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唐市长,原告是您太太的姐姐,也是您太太抢劫案的从犯,为了给夫人报仇,您才教唆您的保镖绑架从犯吗?”
“唐市长……”
从车里出来的唐书彧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当他不言不语站在那里,便是镜头想要捕捉的一道亮丽风景,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卓尔不凡的清高男子会是绑架案的主谋。
赵秘书下车后一直帮唐书彧阻挡着那些犀利的问题,而轿车的另一边下来一个年轻男子,正是此次为唐书彧辩护的律师沐斯宇,和唐书彧相视一笑,不理会记者穷追猛打的追问,由保镖护着一起进了法院。
没有了主角的法院门口,记者又各自散开,也有记者让摄影师摆好摄影机,开始做现场的报道,内容纯属杜撰,却仍然被她说得绘声绘色,真假难辨。
距离法院不远处的拐角,一道身影缩回墙壁后,黑色的边框眼镜下是一只口罩,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乔装打扮的苏晚显得平凡不起眼,只是那突起的小肚子还是让路人会多看她两眼。
等到法院门口的记者都离开得差不多了,苏晚才从角落出来,往法院门口去,却在还有一段距离时,看到一辆奔驰倏尔停在法院门口,车门打开,出来的人让苏晚一震。
薄璟严西装革履地站在那里,温暖的阳光却融化不了他脸上的冰冷,在他提步朝着法院的入口走去时,他高大的身形忽然一滞,仿佛是一种感应,他朝着苏晚的方向看过来,在对上苏晚愕然的眼神时,冷漠如霜的眼睛刹那变得柔和却也是在那一瞬间,他便转过头,不再去看苏晚一眼。
薄璟严的步伐疾快,让身后的助理跟得气喘吁吁,什么分了手依然可以做朋友,这个说法在她和薄璟严身上绝对行不通,只有形同陌路才是最适合他们的。
永远不要相互亏欠,才能永远没有纠缠不清,这是她想要的,所以薄璟严成全了她,无论是这一次,还是医院里的那次。
苏晚进去时,庭审已经开始,她看到苏卿正一脸泪痕地坐在原告席上,可怜的外表下苏晚察觉到她眼底的得意和恨意,都是冲着被告席上的唐书彧而去。
苏晚悄悄地在相关人员块最后一排坐下,现场有一些被允许进来的记者,正拿着笔记本在奋笔疾书,记录下庭审的过程,她看到唐书彧和奇峰都坐在被告席上,但在两人脸上都找不到犯罪后的局促和自省,显得从容不迫。
庭审正进入白热化中,苏晚看到原告律师正站在那里,对证人提出一系列询问,当做了一番了解后,他便将所有矛头指向了唐书彧,义愤填膺地指责唐书彧在某个夜晚命自己的保镖在路边绑架了苏卿并送到了精神病医院进行折磨。
旁听席上,苏晚的周围传来唏嘘声,她黛眉一拧,目光专注地看着庭上,在法官一锤敲下,喊出“肃静”后,整个庭审现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告席上。
原告方律师的控诉因为有几个证人作证,听上去多少显得证据确凿,连苏晚都为唐书彧捏了把汗,但唐书彧却悠然地坐在那里,沐斯宇已经起身去向证人提问。
当一个又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出现在庭上时,证人被问得找不到头绪,原告律师脸色却有些难看,想要制止沐斯宇的继续提问,却被法官驳回。
“你说你看到唐市长的保镖,也就是我这位当事人将原告弄晕拖进了一辆车,是吗?”
“是的。”
“但你当时并未看到唐市长,只是看到他的保镖把人带走?”
“没错。”
沐斯宇忽然抿嘴一笑,向法官要求传召下一位证人,当看到薄璟严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庭上,听他讲述苏卿和他交往期间的性格变化,时而娇柔时而疯癫时,苏卿是不敢置信地张大嘴,气得面色苍白,她没料到薄璟严会落井下石。
“这份是我国医学界精神科权威沈晋渊做出的诊断证明,足以说明原告患有多重性格分裂症,行为举止时常不受她大脑的支配!”
法庭上是“哗哗”的翻纸声,陪审团成员间相互的耳语,让苏卿开始惴惴不安,冲动地想要起来反驳沐斯宇的说法,却被自己的律师一把拉住,示意她不要说话。
“根据薄先生的证词和沈晋渊医生的诊断书,还有麒麟山疗养院医护人员在照顾病人过程中的观察,原告的精神一直处于不稳定状态,而原告指控我当事人串谋绑架的罪名,我觉得这纯属诬告!”
原告律师又指出这份诊断证明书是在抢劫案的时候给出的,并不是苏卿在精神疗养院时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苏卿之所以那么长时间被关在疗养院,都是唐书彧以权压人。
“请原告律师清楚一点,不管是唐市长和他的保镖,还是疗养院的医生都没断言原告患有精神病,只是怀疑她有,所以我当事人才好心送她去疗养院看看,可是作为疑似精神病患者的原告,却极度不配合,在疗养院打架斗殴,医生无奈之下,不得不对原告进行留院观察!”
沐斯宇说得面不改色,文字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唐书彧和他之间的眼神交流透着别样的自信,似乎料定了这场官司的输赢。
“原告患有严重的多重性格分裂症,唐市长的保镖出于好心,担心原告病发伤及无辜市民群众,冒着被疯子伤害和被污蔑绑架的风险将之送往疗养院进行治疗,已经是非常人能做到之事。”
“而如今,好心做坏事,不但没有被原告感谢,还被污蔑串谋绑架,甚至将一市之长牵扯其中,不说唐市长对这件事不知情,就算真的是唐市长让他的保镖将原告送往疗养院,在座的各位想想,最近社会上这样的事还少么?好心把倒地的老人扶起来,却被诬告推倒伤害老人要求赔偿损失费,今天这个案子不就是异曲同工吗?”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听众都开始质疑苏卿的说辞,对着已经无法平静下来的苏卿指点私语,苏晚的注意力落在唐书彧身上,彼此间似乎存在一种地心引力,他竟也转眸望过来。
沐斯宇的举证还在继续,苏晚却是凝望着唐书彧深邃的黑眸,隔得那么远,她却能感觉到他眸底闪过的无奈和温柔,脸上露出微笑。
“唐市长从政期间,一直以身作则,为民谋利,按原告的说法,关心群众也是一种犯罪,一市之长因为以一个良好的出发点做事而入狱的话,请不起律师的普通民众以后就更不敢做好事了,那么,这个城市就失去了人情味,失去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我相信以公正英明著称的法官阁下,一定会给我当事人,给这里的听众,乃至整个社会一个正确的判决,我要说的就这些,谢谢。”
原告律师嘴角一抽,一脸黑线地望着自己的对手,而沐斯宇完全一副随你看的样子,让原告律师顿时无语,心想你倒能扯,把一个城市的市容名誉和社会风气都扯上了,连法官都夸了个遍,他能不判你赢吗?
庭上法官的神色明显很郁闷也很纠结,苏晚在下面听得想要发笑,这位沐律师真的是面面俱到,把后路堵得死死的,找他来为唐书彧打官司看来是个完美的选择!
原告律师还想做最后垂死的挣扎,却在沐斯宇叫上几位政府机关要员做证,证明当时在疗养院门口苏卿辱骂唐少及唐少大公无私的一面后,顿时哑口无言,灰溜溜地摸着鼻子坐回了原位。
而苏卿在看到那些面色严厉的官员的回答时,差点当场昏厥过去,什么叫原告性格恶劣,不知悔改,企图逃避罪责;什么又叫唐市长积极促进警民合作关系,为一大标榜。
苏晚最后忍无可忍,疯狂地朝唐书彧嘶吼,要不是庭警及时拉住她,早已经冲过去施行暴力行为,面对苏卿阴毒仇视的眼神,唐书彧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落在旁人眼里,博得了一个宽宏大量的高尚品德。
最后法官一锤定音,苏卿控告唐书彧和其保镖串谋绑架罪不成立,在庭审的最后,沐斯宇忽然向法官提出要控告苏卿诽谤官员罪,侮辱罪,报复陷害罪,抢劫罪,扰乱法庭秩序等十项罪名。
闹得沸反盈天的绑架案在苏卿“唐书彧,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嘶喊声中落下帷幕,因为唐书彧向法官求情,苏卿最终以患有多重性格分裂症被送往某山区里的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病愈后再到监狱里接受改造。
听到这样的审判结果,苏卿失去了最后的理智,在被庭警带出去的一路上,都在恶毒地诅咒法官,气得法官我锤子的手咯咯作响,猛力一敲,黑着脸拂袖而去。
苏晚率先走了出去,当人潮涌散后,她才等到唐书彧他们出来,当她欣喜地朝唐书彧快步走去时,盈满愉悦的眼眸深深地望着正宠溺地回视着她的男人。
“不是让你在北京休养吗,怎么偷跑过来了?”
唐书彧肃起了俊脸,责备地训斥,但是两人的手却是已紧紧地扣在一起,泄露了对彼此的在乎和爱意,却未看到不起眼的地方,一道落寞的身影也在他们的十指交叉紧扣时,默默地转身离开。
“唐市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唐太太,下次要是还有机会,你可要兑现承诺,当我在京城的导游啊!”
沐斯宇笑着朝苏晚一眨眼,这个小动作非常巧,正好落在眼神贼好的唐大市长的眼里,也让其心中警铃大作。
将苏晚亲密地拥入怀中,唐书彧对沐斯宇笑道:“沐律师想要来京城旅游说一声便是,到时我一定全程作陪,定让你不虚此行!”
“唐市长客气了,你是大忙人,我哪敢麻烦你,令夫人能为我介绍一两处名胜,已经是我的莫大荣幸了!”
“沐律师以前认识小晚?”
唐书彧在和沐斯宇斡旋周转一番后,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沉敛的眸底闪逝过精锐的芒光,低头望了眼苏晚,便向一直微笑的沐斯宇询问。
“哦,唐太太可是我的偶像呢!”
说完,沐斯宇瞟了眼苏晚,就笑容浓浓地朝外离开,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夫妻。
苏晚觉得这沐律师是存心的,讪然地刚想解释,人便已被唐书彧用力地禁锢在他有力的双臂间。
“傻瓜,不是说相信我吗?”
“笨蛋,不是说好一起冒险的吗?”
这是我唯一能替你做的啊,唐书彧!
法院正门口已经再次被记者堵塞了出口,苏晚觉得他们应该从侧门走,可是唐书彧却握着她的手,朝大门口而去,在距离大门口还有两米处,他却停了下来,转头对她露出淡淡的笑容,没有放开她的手。
洪亮嘈杂的提问声如热浪扑面而来,被警察拦在外面的记者拼命想往里钻,手里的摄像机也不愿放过这么大好机会,闪个不停。
以往面对镜头,无论是记者多么刁难的提问,她总是一个人勇敢地面对,现在,苏晚侧头仰望着唐书彧的侧脸,脸上绽放出美丽纯洁的笑靥,还是以后,她都不会是一个人了。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就我和我太太的婚姻做出正式回应,在两年前我便暗恋我太太,当时的她并不知情,两年后也是我主动追求她,并非如传闻所言那般,她为攀名门不择手段,请各位媒体朋友不要再听信谣言,还我们一个安宁舒适的生活环境,也不要再用一些不实绯闻污蔑我太太,若是再发生类似于绑架案这类事,我将会采取强硬的法律手段来维护我们的合法权利,谢谢!”
唐书彧不再给记者提问的机会,紧紧地拉着苏晚,在保镖的保护下,朝着法院的侧门通道走去。
苏晚任由唐书彧拥着她的肩,走入不算宽敞的通道,唐书彧的神色很严肃,就像是刚才面对记者的追问,他维护她的意图那般明显,明显到让她心酸涩的甜蜜。
接下来的日子异常的平静,军区大院门口也再也看不到蹲点的记者,唐家人的生活亦如往昔那般,苏晚摸着日渐隆起的肚子,眼眸中的期待与日俱增。
除了去医院做复健或是产检,苏晚便是待在唐家,开始重新涉及关于经济方面的书籍,既然生活给了她这个选择,她没理由再放弃一次。
当她以为孩子会在这份安宁中悄然诞生时,京城的报纸上却出现了打量抨击政府官员的论文,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从字里行间推敲一二,便可猜到是在批判唐书彧作风有问题,私生活不光彩。
尖锐的言辞,质疑的态度,义正言辞的举证,再加上登的都是京城销量名列前茅的报纸,一时间,在京城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我还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呢!”
苏晚拿着早晨的报纸,看着上面的一篇最新文章,不看正文,只要读一下标题就明白正文写的内容,不悦地凝起了黛眉。
唐书彧下班回来,便看到苏晚脸色不豫地坐在那里,放下公事包走了过去,揽过苏晚丰盈不少的腰际,自然地笑道:“那只是暴风前的短暂宁静,现在才刚让平静的海面出现涟漪。”
那么之后是不是即将风起云涌?
苏晚没有把唐书彧的话接下去,而是调转话题,对上唐书彧温和含笑的目光,表达了自己这一次不可动摇的立场:“不管即将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离开,一直陪着你,你说过的,我们要一起冒险的!”
唐书彧笑得更为愉悦,仿佛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抱着她轻声应允:“好!”
翌日苏晚刚从医院做完产检,便接到叶母的电话,关心了一番她的身体状况后,便提出约她一起喝下午茶。
苏晚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叶母在这个时候叫她出去,必定是有话对她说,而且与唐书彧在官场上遇到的困难脱不了关系。
“孩子也要五个月了吧?”
单独隔离的茶室里,叶母目光和蔼地望着苏晚宽松衫下的肚子,几分钟后才抬头看苏晚,微笑地问道:“最近过得还好吧?”
苏晚为叶母斟好茶,送到跟前:“嗯,书彧每天下班就会陪我,还有豆豆,一直喊着要保护妈妈……”
叶母望着苏晚对那些报道似乎没有怎么伤心,才松了口气,双手握着苏晚的右手道:“当年你舅舅也被卷入过换届风波,那些媒体对我们紧追不舍,到后来啊,连我们家狗的性别和名字都一清二楚,甚至有笔者还指责你舅舅虐待动物,就因为你舅舅遛狗时扯了一下拴狗绳!”
叶母讲起那些啼笑皆非的往事,眼里充满了笑意,回忆着过往云烟,或许更多的是一份感慨,人言可畏,这个成语在政府官员换届时,是最恰当不过的形容词。
“平时接到的对干部问题的举报,十有八九确有其事,但一到换届时候,接到的举报,八成不实,但是媒体还是照写不误,才不管真假!”
叶母和她提起往事,都是关于舅舅面临换届时遇到的一系列麻烦,苏晚感动地垂眉而笑,明白叶母关心她的用意。
“舅妈,你放心,我不会就这样被打垮的,我相信书彧也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叶母抚摸着苏晚的头,眉眼间是慈母对孩子的爱意:“不管将来书彧做出怎样的决定,你都只要记住,若不是胸有成竹,别有深意,他是绝不会鲁莽行事的!”
苏晚微微一愣,叶母对唐书彧的这份信任,恐怕还要多余她,从语气听,感觉叶母极为了解唐书彧的手段,看出苏晚的疑惑,叶母笑道:“这句话是你舅舅让我带给你的,他担心你寝食难安,可是又怕他那张长年板起的脸吓到你,只好让我来讲!”
“谢谢你们,舅妈!”
苏晚反握住叶母的双手,虽然这份亲情来得迟了些,但万幸的是,它终究来了,让她的人生不至于一直缺乏温暖的亲情。
应对媒体苏晚自有一套,在娱乐圈那些年,让她在媒体面前能从容不迫地谈笑如初,所以当她和叶母走出茶室,注意到躲在角落鬼鬼祟祟的记者,并未仓皇逃跑,而是选择了礼貌地微笑。
苏晚友好的态度也让本企图多拍几张照片的记者一愣,一时忘了反应,以致于错过了最佳的拍摄距离,只能坐在那里懊恼不已。
随着报纸上舆论的愈加激烈,京城的政坛也确如唐书彧所言,掀起了一轮狂风暴雨,而首先被拿来开刀的正是唐书彧。
在召开的人大常委会上,全场的委员也分成了三派,但保持中立的一派坐看另两派的针锋相对,当最后的投票结果公布时,台下一片唏嘘,无论唐书彧的政治后台有多硬,还是被免去了市长职务。
整个会议过程,唐书彧一直坐在那里,不喜不怒,连一句为自己辩护的话也未说,本以为是稳操胜券,结果却是束手无策。
面对那些支持他的委员的同情惋惜目光,他却是淡然而笑,浑不在意的模样让人误生“恨铁不成钢”的错觉。
那些等着看唐书彧笑话的政敌,本想要挖苦一番,结果却是自讨没趣,发现这位宠辱不惊的前市长似乎早已料到今天的结果,对罢免职务消息的接受能力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强。
“小唐啊,你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大常务会的决定一向是公正的,你别忘心里去,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了!”
唐书彧温尔一笑,瞅着眼前幸灾乐祸的“同僚”,应付起来也是游刃有余:“陈副书记说得没错,欲治国必先齐家,这家里都鸡飞蛋打,更别提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唐书彧不再等陈副书记接话,笑着颔首后,便在赵秘书的陪同下走出了会议大厅,徒留下在那里气得想要砸东西的陈副书记。
这位陈副书记的老婆几年前跟人跑了,生出的孩子DNA还与他不符,这件丑事在政府机关里,只要有点心的都查得到,唐书彧现在这么说,摆明是在讽刺他!
陈副书记两眼冒火,却豁然开朗,瞅着已经没影的唐书彧,得意地轻哼,叫你唐书彧清高,最后还不是落马一无是处了!
唐书彧既已被免去市长职务,他的存在度自然也跟着降低,从他一路走出来,并未有多少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很多政府机关干部都正在忙着和新上任的市长套近乎。
“唐市,审批书已经下来了!”
走至人流稀疏处,赵秘书停驻下脚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恭敬地递给了唐书彧。
唐书彧接过手,粗粗地浏览了一边,笑着和赵秘书道了谢,做了一番道别,便欲离开,却被赵秘书叫住,望着赵秘书欲言又止的表情,唐书彧只是微微一笑:“到C市后好好干!”
赵秘书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唐书彧就像是提前知道自己会被罢免职务,未雨绸缪地处理好了许多事,譬如,在几个月前便向上级提请推荐她去C市当秘书长,又譬如,申请了援藏……
所有的感谢话语最终只化为一声“谢谢”,唐书彧只是拍了拍她的肩,没再多说什么,在市委书记的秘书来找他时,便跟他走了,赵秘书想,恐怕叶书记要对唐市进行爱的教育了……
“叶书记,唐……先生来了。”
秘书本想唤唐市,却发现现时不同往日,为了谨防隔墙有耳,便改成了唐先生,唐书彧也没多少在意,礼貌地和准备离开的秘书点头示意,便走到了窗前,和叶云韬并排而立。
叶云韬刚才在人大常委会上并未发表任何观点,以他跟唐书彧的关系,保持沉默才是最明智的做法,这个敏感时期,他的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在看。
叶云韬转头打量着神情淡若轻松的唐书彧,没有再提关于任免的问题,而是幽声叹道:“既然你做了这个决定,我也不多说什么,小晚那里,你别忘记跟她好好解释一下,省得她以为是她耽误了你,现在她怀孕了,还是少操心为好。”
唐书彧点头,似想起家里自己娇美温柔的妻子,眼眸中缠绕着蚕丝的绵延情丝,嘴边的笑意也更加真切。
“我会的,舅舅!”
一声“舅舅”叫得很轻,但足以让叶云韬听见,笑着转身,大力地拍着唐书彧的肩膀,看好地道:“小子,等你一年后回来大展宏图了!”
唐书彧谦虚地淡笑,不用多说,心中早已成竹在怀,他回到家里时,苏晚正坐在客厅里,一边听着轻音乐,一边看着书籍。
苏晚感觉到有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一抬头,就和杵立在那里深情凝望她的唐书彧来了个四目交接,片刻的傻愣后,红润的小脸上是开心的笑容。
“今天怎么提早回来了?”
苏晚瞟了眼挂钟,唐书彧比往常早回来了一个多小时,政治圈内消息一向灵通,可是她却还不知道唐书彧被免职的事,不可谓不是有心人的故意隐瞒。
唐书彧没有正面做出回答,只是抿嘴一笑,将公文包搁置一旁,大步到沙发旁,依着她坐下,拿过她手里的书翻了几页,才知道是关于婴儿服饰方面的。
“觉得这件怎么样,孩子出生是大概在九月份,到时穿刚合适!”
苏晚依靠在唐书彧的胸前,能感受到他精瘦却结实的胸膛,给她说不出的安全感,也让她更愿在他的臂弯中充当一个娇柔需要保护的小妻子,而不是一个事事争强好胜的女强人。
唐书彧的视线从进屋起,就没移开过苏晚的身上,听到她殷切的声音,长眉微挑,眼角的余光微瞥,便看到杂志上一件粉色的连体衣,帽兜上镶嵌着两只小耳朵,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苏晚并不是真的要征求唐书彧的意见,更多的是想把这份喜爱之情与他分享,柔软的小手扯着他的大手,让他的心瞬间也柔了几分,望着一脸喜气的苏晚俊脸上是满足的淡淡光晕。
“看这个亲子装,等宝宝周岁的时候,咱们就买一整套来,到时全家穿着去度个小假怎么样?”
苏晚不经意间的回头,就看到唐书彧温柔中晕染着幸福的目光,不禁也跟着心情大好,更加挨近唐书彧,圈着他的手臂,耳边萦绕的是悠扬的轻音乐,微阖着美眸,惬意道:“等你哪天有空了,我们去春游吧!”
春游的提议不是苏晚兴之所至想到的,这些日子豆豆一直嚷着要和父母促进感情,她又闲在家里没事,也想出去透透气,却因为唐书彧的工作问题而让春游的可能性微乎甚微。
但是当她听到唐书彧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时,却是惊讶地看向唐书彧,后者却是冲着她微笑,欣赏着杂志上的婴儿服,随意道:“我今天被免去市长职务了。”
苏晚一怔,随着大脑中思绪运行转动,脸上的笑意也不再愉快自在,脸色稍有凝重地望着唐书彧,等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唐书彧笑着瞟了眼苏晚,这样温雅的笑此刻落在苏晚眼里,是那么地没心没肺,当事人却不自知,依旧笑得灿烂:“所以,只要不下雨,我们每天都可以去春游!”
苏晚看不透唐书彧笑容背后的真实情绪,而略带薄茧的指腹已经覆上了她蹙起的眉心,轻柔地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在她溢满担忧的眼睛上吻了吻。
“只是被免去这个职位,又不是终止政治生涯,没什么好担心的!”
迎上唐书彧踌躇满志的自信眼神,苏晚被不安攥紧的心绪才有些许的松动,将膝盖上的杂志放至沙发上,伸出的双臂主动抱住唐书彧的双肩,一手轻拍柔声哄道:“别难过,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唐书彧听到苏晚的安慰之词,突觉哭笑不得,却又倏尔促狭地勾起唇角,将苏晚和自己拉开距离,灼灼的目光落在苏晚鲜红的唇瓣上:“如果想要安慰我,就给些实质性的行动吧!”
苏晚扬起黛眉,在吻和打他一拳之间徘徊,凝视着他阖上眼,满怀期待的脸庞,苏晚也不自禁地凑近,慢慢地闭上美眸,唇上迎来一阵柔软的奶香,那是异于以往的感觉。
苏晚好奇地掀开眼帘,入目的却是一个圆圆的蘑菇头,然后目光下移,是豆豆一张享受的包子脸,愕然地往后推开,才看清是豆豆正撅着小粉唇闭着眼,伸着小脖子。
意识到自己刚才亲的是谁,苏晚窘迫地双颊涌起血潮,而豆豆的身后也响起某男郁愤的低吼声:“怎么是颗蘑菇头!”
对于唐书彧被免职一事,唐家并未表现出异常的失落,唐峥嵘听到这个消息时,直接一句话给出了总结:地球不是照样在转,生活还要继续,免个职算什么,再不济抗根枪杆,坐回老本行去!
唐峥嵘这个想法唐母举双手反对,唐少风的例子摆在那里,她是绝对不愿意大儿子再去当特种兵,过那刀口上行走的日子,所以她的提议是下海从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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