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AM河
“阿妈,这件衣服我洗好了。”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看着身边的母亲。父亲抱病离世,九岁的她学会了很多家务活。母亲平常做针线活,帮忙隔壁的农户看田驱虫,二十七岁的女子已有了几根银发,手不再滑嫩,都是茧子。
“阳儿,乖。”母亲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将河水里洗净的衣服放入木桶,拉着女儿的小手走回家。若不是父亲过早离开,她应该坐在宽厚的背上,玩着父亲的木簪;回家路上,看到年纪相仿的孩子们嬉笑打闹,眼睛是有停留的,但不行,回去还得帮阿妈淘米。
村里的闲言闲语,她早就习惯,母亲也不再理会,无力的反击只是给这些人更多的遐想。父亲的哮喘她嫁前就知晓了,并非他们所说的剋夫。三年的婚后生活是阿爸幸福的一生,也是母亲心中最美好的回忆,桐阳作为见证者,她也期待成年时,有这样一段值得托付的爱。每天家里的活完成后,她就喜欢在河边坐着丢石块,唱着歌谣:
鱼从风里来
水到天上去
君念往生妾扫窗
一河皆是石滩附和众蛙孤寂
地主家的傻儿子总会在那河对岸站着,说他傻倒也不是,只是反应有些迟钝罢了。桐阳没去搭过话,平常也只和母亲交流,她不知道和同龄的孩子聊些什么样的话题,总不能柴米油盐吧。
“你站在那里干嘛?”
“我在看你。”
“...........”
“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特别是紫色的眼睛。”
桐阳的脸刷一下红了,没有回应。夕阳照在对岸少年的脸庞,浓眉方脸,眼睛细长。衣服是绸缎精细制作,腰间系着玉带,光凭这点,她打消了开口的念头。
她转身离开,抛出的石块在河面滑起阵阵涟漪,少年目送夕阳染红的背影。
10:00AM大厅
“宣召将提前,另外今年我们村有附加三个名额,男女不限。”村长看了看周围的人,冷哼一声走回了装修讲究的宅邸。村里的长舌妇不敢言语,上战场可扬名立万,却不一定有命享用;报名通过能有一笔不少的赏金,过去有人耍滑头,通过后逃回家中,以逃兵罪论处;今年更要命的是另加三个,看来是要强硬征集了,不知道老狐狸这一趟捞了多少油水。
桐阳代替家中劳作的母亲参加,现在的她已经有资格了,已是十六。那笔不小的报酬倒是挺动心的,可以给母亲添置一身新衣裳了,但若是前去,母亲一人该怎么办,她也想抓住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报答母亲这么多的辛劳。
心中的天秤在摇摆着,桐阳还是决定先走回家,和母亲沟通一下。母亲的气色最近稍有好转,她的针线活,能将凤凰的羽毛穿得活灵活现,县上的裁缝店单子过多时,都乐于让她出手帮忙;那双似水柔情的双眸,用来看一针一线的进出,令人惋惜,年岁的增长,只能拉到一寸的距离,才能看清线的变化,眼眶的凹陷愈是明显。
“阿妈,我回来了。”
“阳儿,村长讲了什么的事情吗?”
“就是征兵的事情,今年名额还多了三个。”
“唉,这战打不完,还让壮丁去送死,年年如此。到时候没有人,又是他敛财的机会,谁给的少或不给,就直接把名额报上去,还好阳儿是个女孩。那赶紧进来吃饭吧,待会帮阿妈穿下针孔,这眼睛真的不行了...”
桐阳把男女不限的事情吞了回去,阿妈还是需要自己。吃完饭后,她不自觉走到河边,这样的习惯保持了很久,更因为奥德会在那里听她倾诉;奥德比她年长三岁,也不再像以前的那样傻气了,母亲现在的针线活也是他之前去的。
“阿德,我该怎么做.....”可现在正午,阿德应该是在账房学习的,他怎么会听到她的呼喊呢。
“遵循你内心的选择呀。”阿德温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账房吗?”
“早上我替父亲去的,晚去了,看到你急匆匆地走了。我想一定有情况,就跟着你了。”
“你是不是傻哦,阿德。我想去报名。”桐阳说完,转过头看着站着的阿德。阿德没有讲话,云中的鸟儿追逐打闹着,河流的鱼迷恋空气中的氧跃出吞下,他沉思了很久,才蹦出一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