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但是剧团里的人，欢迎他吗？也许等待他的，仍是一张张顶红踩白的势力脸。而且，观众们都知道他父亲的事吗？会不会也觉得他是大贪官的儿子，恨不得轰他下台？

    郑允浩伸手将他的手牵住握在手心里，金在中的手小而柔软，但是不会让人觉得像女人的手，他与他十指交扣，道：“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他犯的错，为什么要由你来承担？观众看的是你的戏，不是你父亲，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对吗？”

    金在中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当初他去跟师父林文芳辞别的时候，林文芳就曾这样劝说过他，但是他没有勇气面对观众，也害怕面对观众的指责，他曾大红大紫，是剧团的名角，他不敢想象有朝一日，他在台上唱戏，观众却喝倒彩叫他下去……

    郑允浩见他低着头，浑身都僵硬着，便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就伸手把他抱进怀里，在他发顶上语气温和地说：“这是你一辈子的事业，是你的生命，难道你一辈子都逃避它吗？你父亲出事时，你微博下有没有人骂你？”

    金在中回想当时情景，已是湿了眼眶，他极力忍住，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你也承受住了，为什么现在却反而害怕他们？”郑允浩发觉他浑身都在轻轻颤抖，便心疼得厉害，抱着他的手也越收紧，“对方不希望你好，所以故意把你和你父亲的关系曝出来，还向剧团施压不让你演戏，难道你就真的如他们的意，一蹶不振，甘愿一辈子湮没无闻？”

    金在中听他说着，觉得自己好像被他说中了心中的委屈，本来掩藏很深的心事一下子又被挖出来，原本已经了无痕迹的委屈心酸重新又滋生出来，甚至还被放大了一般，因此他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蜿蜒落下来，模糊了视线。

    是的，那个时候，他绝望极了，但是仍咬牙坚持，他觉得只要自己能在舞台上一天，就会有人追随他，喜欢他的戏，也会渐渐明白他的为人，但是后来，剧团不让他演正旦，只让他跑龙套，或者只让他送戏下乡，去面对农村的那些大爷大妈时，因他心高气傲，便发誓不再唱戏，去另谋出路了。

    他也知道，对方是故意打压他，但他实在忍受不了跑龙套和无止尽的去偏远农村，所以他屈服了，干脆就如对方的愿了……虽然他心底有十万分的不甘心，但是那又如何？他卑微如蝼蚁，惶惶如丧家之犬！

    郑允浩抱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又继续道：“乖，听我的话，回去唱戏，剧团那边有我和尔卓安排，但是能不能重新振作起来，只能靠你自己……”

    金在中好像被他顺了毛一般，整颗心上的委屈心酸都慢慢被熨平了，心底好像又生出些勇气和信心来，他抬头看向郑允浩，努力微笑道：“谢谢，我会去的，不过，让我准备一下，过完年再去，可以吗？”

    郑允浩见他满面泪痕，大眼睛通红，湿漉漉的眼神看着自己，却还要努力笑起来，自己也蹙起眉来，伸手替他擦干净泪痕，道：“好，只要你准备好了，我随时可以配合。”又说，“到时候，你微博底下的那些粉丝，都可以变成越剧戏迷的，她们都是年轻人，说不定会成为以后宣传越剧的主力军。”

    金在中听他说到原本的话题上来，这才突然记起来这件事，想了想，问道：“是尔卓跟你说的吗？”

    郑允浩难得地笑了一下：“对，他比较懂这些方面，他说，让你好好珍惜这些粉丝，她们也许都是你潜在的戏迷……越剧的确很小众，一方面受方言限制，一方面是宣传力度不够，没有与时俱进，所以年轻人误解越剧，宁愿去听西方的摇滚，也不愿听自己国家的传统精粹，你现在有条件，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金在中听了，如醍醐灌顶，心底对丁尔卓的感激又上了一层楼，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了，谢谢你们。”

    郑允浩听了，直直地看着他，认真地说：“你今天谢我很多次了。”

    金在中见他那双黑色的眸子无奈又温柔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傻笑起来，又说：“你要是不嫌弃我现在脏兮兮的，我可以亲你来报答。”

    郑允浩愣了一下，随即说：“有何不可？”

    金在中便扑过去搂住他的脖颈，猛地堵住了他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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