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交互闪烁,映射在夜晚的台北街道,为原先的繁华热闹更添增了不少华丽的缤纷色调。(狂·亻·小·说·網)[ωWw./XIAo/sHuo./Kr]
李明迷醉的老鼠眼被这五光十色眩惑住,洋洋得意的情绪更是高张了不知有多少倍,转头看看左右手下,他又开始今晚不知第几次的大笑:
“哈哈哈!郑星那个老鬼这回可是真的尝到我的厉害了吧!哈哈哈……”哼!黑龙堂算什么,他李明只要随口说说就能让堂内的人起内哄,那老鬼肯定想不到他这个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人会这么做吧!
等到黑龙堂该死的人都死光了,他再来坐收渔翁之利──哈哈哈,黑龙堂堂主的位子注定是他的了,哈哈哈……“绮梦啊──”李明叫唤了声女儿的名字。“你看我还得等多久才能坐上黑龙堂堂主的位子,嗯?”李绮梦毫无表情地朝“父亲”瞄了一眼,用和往常一样没有温度的声音说着附和的话:“就快了。”如果你能安全无虞地活着,她在心底无声的附加这一句。
李明狡诈地睨了她一眼,轻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要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老子,你最好给我记住这一点。”“你也不要忘了我是谁,李明。”李绮梦冰冻的眼忽然多了一股肃杀之气。“你能活着全都要感谢我母亲,你还真当自己是我父亲?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你够格吗?”他真当她不敢对他怎么样吗?愚蠢的老胡涂!
李明被她这一句话给吓得打了个哆嗦,对准路旁吐了口口水重振声势,这等场景换得李绮梦的一记讪笑。
“哼!”李明清清喉咙,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她的嘲弄,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理会她。
“走!老大带你们去下一摊!”今晚他实在是太高兴了。“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归!”“是!老大!”有酒肉,自然会引起一群苍蝇觊觎,李明身旁的跟班手下大多是这么来的,只有他自己被这等的“忠肝义胆”给蒙在鼓里,仍兀自做他的龙头老大梦。
转进一条小巷,极度兴奋的心情让他忘了这条巷子太过昏暗,而通常愈是昏暗的巷子愈是代表了──危险。
而危险就在他眼前,只是今晚的兴奋之情让他忘了所谓的提高警觉。
但冷凝的寒光、危险的征兆,在黑暗中即使无法以肉眼察觉,人与生俱来的本能还是会提出警告。
李明突然起了一阵莫名的寒颤,转身看向李绮梦──自己名义上的女儿,也为自己换回一记冷然的视线。
“是不是你?”他没头没尾吐出这么一句,左右手下只能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对父女。“是不是你想暗算我?”李明会这么疑神疑鬼不是没有他的道理,自从他娶了她妈以后,本以为替自己找了一张安全无虞的护身符,想不到竟然成了他心里最大的不安──这个拖油瓶会保护他才有鬼!
这么多年来被一双没有情绪、没有感觉的眼睛盯梢,他怎么可能会天真得以为这个过继的女儿会跟着她妈倒向他这边来;于是,他反而弄巧成拙,为自己找了一个麻烦回来,所幸他的女人还管得住这个拖油瓶。
双手交插于胸前的李绮梦扬起嘲弄的唇角,这贪生怕死的家伙也妄想要抢下黑龙堂?这年头自不量力的人太多;同样的,这也代表找死的人更多,据她所知,这黑龙堂的堂主郑星最容不下叛徒,那个打自李明从那家Pub出来就一直跟踪在后的人,八成是郑星派来要杀掉李明泄恨的。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抢他人的饭碗,她冷冷的开口:“轮不到我出手。”说完,目光移向李明的身后。
李明旋回身子看向自己方才站的位置,“冷……冷玦──”“玦”字尚未收声,咻的一颗银弹硬生生穿过他眉心,他当场一命呜呼。
“老大!”手下喽罗齐声喊道,不敢相信自己倚靠的大哥这么快就挂了。
“叛徒──”冷玦不带一点温度的声音出口,低沉得教人胆寒,说话的同时,响起一声弹匣扣上枪托的喀嚓声。“杀无赦。”“你竟敢杀我们老大!”一名喽罗气愤难抑地破口大骂。“你这──”第二句话还没出口,命早还给了阎罗王。
其他人看了莫不心惊胆战,想逃的念头不只是一个人有,而是每个人都有。
但是,逃得了吗?
五发子弹通过消音管,分别飞向其他存在于世界上也没有任何意义的小角色,一个个随着银弹的入侵应声倒地,直到第六发,他瞄准现场唯一一个和他一样站立着的人──一个女人。
他冷凝无情的眼不知怎么的,竟然不由自主的闪动了一下,一向没有投注焦点的视觉,突然因为一道身影的存在而被迫发挥对焦的功用,本该发出的第六声枪响迟迟没有出现。冷玦竟然也有迟疑的时候!
“裴──”冷玦乍然出声,略带着不明的激动,但仅出现于一瞬间,什么也没说完全便收了声。
她不是。四目相交,对方眼中的冷然阴森点醒他的短暂失神,难得的,在冷玦身上竟也透出一丝落寞。
蓦然醒悟,他垂下手的枪再次举起瞄准;然而怎么样也无法扣动扳机,不是他不想杀,而是没有办法。
“不敢杀女人吗?”李绮梦话一出口便是挑衅。“我以为冷玦谁都敢杀。”杀手冷玦,在台湾的黑道上名气如雷贯耳,传闻只要价钱合理,要他杀谁都无所谓;但黑街人除外,除非对象是黑街的叛徒,否则黑街人就如同得了一张特赦令一样,绝不会死在冷玦手里。
“你不杀我,你会后悔。”她提醒他,但冷玦的反应像是压根儿没听见似的。
再一次垂下枪的冷玦收起枪,已然没有狙杀的意思。
他抬眼莫名地望了她一眼,便转过身朝黑暗处迈开步伐,须臾,整个身影融入闇黑之中。
第六发子弹始终没有射出。
为什么不杀她?李绮梦不只一次地自问。
一个杀手是不该留下活口的,尤其是在自己的脸孔被看得一清二楚的时候,这是身为一个杀手最忌讳的事,也是最该小心的事情。
由传闻得知,冷玦并不是粗心大意的人。
但说实话,就算当时冷玦决意杀她,他也不可能成功,她的身手在这蕞尔小岛中很难找得到对手,她不认为冷玦有本事能杀了她;如果能,结果只会带给他自己更大的麻烦。
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而罢手;还是──他知道她是谁?
“绮梦!”她的房门毫无预警的被打开,门外出现一个哭得梨花带泪的中年美妇,脸上的表情尽是哀凄,但似乎又有点表演太过的嫌疑。
“母亲。”李绮梦站起身,正好抱住朝她冲来的母亲。“有事吗?”“告诉我──”凯萨琳?雷特纳一边哭泣一边哽咽道:“是谁、是谁杀了李明?”“冷玦。”李绮梦毫不迟疑的给了答案,她料想这般外表孱弱的母亲不可能有什么报仇的举动出现在众人面前,毕竟现在还不是卸下面具的时候。
或者──以另一个角度来看,她会为了演得更逼真而……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设下这个陷阱等着她跳进来,只要她说那一句话就可以。
“我要你替他报仇!”凯萨琳美艳的脸上出现狰狞的愤恨。“听见了吗?我要你替他报仇。”李绮梦的回答只是轻轻地扬起两道新月眉,像极了在问怎么报仇,实则心下早盘算好了临时起意的陷阱,就等着这个母亲跳下去。
“杀了他!”仇恨让一个美妇变得可怖,咬牙切齿的模样令人胆寒。“我要你杀了冷玦,替李明报仇!”“第三件事。”李绮梦竖起三根手指头。“这是我答应你的最后一件事。”当年的一场意外,让她不得不以替她做三件事的方法作为回报,前两次已经还清,就只差这最后一次。
“我知道。”凯萨琳点头允诺。纵使她舍不得用这最后的一次的要求,然而事情紧急,它的严重性也不容小觑,由不得她不动用。
“李明的存在有这么重要?”做了李明的继女三年,李绮梦可从不知道她这个母亲有这么在乎李明。“什么时候你这么看重他了?”凯萨琳奇迹似地收起如珍珠般的眼泪,方才的孱弱简直跟表演一样,立时化身为冷静自持得教人心惊的女子。
面具卸下了。李绮梦落座在她面前的皮椅上,交错起长腿。
“你知道我接近李明是为了什么,又何必故意问我?”恨意在她美艳的脸上留下狰狞,也暴露了眼角经过岁月折腾所留下的刻痕。“我绝不容许有人破坏我想要做的任何事。”“黑龙堂不是你想像中那么简单就能消灭的。”李绮梦顿了下,看着对上自己的愤怒眸光。“我是看在这次的身分上才劝你的,‘母亲’。”“扮演好我的女儿即可,绮梦,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凯萨琳的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你到底做不做!”恼怒了,这可难得。李绮梦露出难得的一笑,悠悠拿起架上的话筒,按下几个键。“J,动用所有人员活捉冷玦;还有,通知Ron到台湾,我要见他。”(是。)话筒那端回以一声低沉且古怪、隐约还带着尖声的唯命是从。
在黑街讨日子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一件事──黑街里唯一的一间冰室是禁地,没有得到主人的准许不得擅进。
而这间冰室的主人,就是向来冷冰冰、没有表情的冷玦,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冷”!
当然,好奇心重如猫的人不是没有,想当年就有一个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小姑娘“恰巧”溜进这间冰室,溜进来的结果就是被冻在里头三个小时,之后又不得不抛廉弃耻,强抱住主人的小腿死缠活缠,才得以逃脱被冰封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