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伤心落泪之际,忽然听得婴儿啼哭的声音。
回头看,安卡正抱了襁褓中的婴孩过来。
“医生说了,要多点刺激病人——这不,我把小宝也抱过来了。”
我伸手去接孩子,安卡将孩子放我手里,可刚一过手,我就害怕了——那软踏踏的小人儿叫安卡抱得那么像模像样,到我手里却似乎是一块没骨头的肉肉般,不知要怎么抱才行。
安卡免不了从头到尾教我一通,才恍然大悟原来抱婴儿也是有学问的。
“脖子是必须要托住的。”我听了安卡的告诫,小心地一手撑着孩儿的脖子,一手托着,抱在怀里。
嘤嘤的啼哭声渐渐息去。
将孩儿端到伍海彦身边,轻轻拿起小人儿那细细的手指,抚摸伍海彦的脸庞和手心。
“林佳林的孩子,你感觉到了吗?”伍海彦这边是毫无声息的死寂。
即便是这样,我们从来没放弃,我将小人儿的手放在伍海彦的眼皮上,孩儿的手轻轻攥动,轻触他的眼皮,嘴里呀呀地叫。
安卡过来逗弄小人儿,小人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喉咙里发出“按歌”的声音。
“真可爱。”我和安卡围着孩儿,逗他,将他放在伍海彦身侧。
没想到,这真真有作用——伍海彦的眼皮动了一动——“安卡,你看,眼皮眼皮!”
或许真的是血浓于水的缘故,伍海彦的眼皮真的动了一动!
伍爸爸兴奋地从我们身后箭步飞至病床的另一侧,“海彦,你醒醒,你醒醒。”他激动地说话的声音都发颤了。
我随即大声嚷嚷叫着“他动了!”一边飞奔去叫医生——伍海彦的主治大夫说有反应了第一时间通知他。
大夫急匆匆地跟着我进病房——哪有什么症状——伍海彦又恢复原来的样子。
虽然伍海彦并没醒过来,大夫还是帮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嗯,有反应了,说明慢慢在恢复,保持刺激。”大夫说完就走了。
大家对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的病人有了更热切的期待——或许清晨,或许黄昏,或许某个亲近他的人在跟他喃喃自语中,他就醒过来了。
伍爸爸叹了叹气,过来抱孩子。
“我抱抱。”因为身份特殊,林佳林生了孩子,他也没过去探望,“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称呼这小子。”
我和安卡会心一笑,我们都跟透明似的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是孙子?抑或不是?还有一个问题,他名不正言不顺。
逗了好一会儿,小家伙又嘤嘤地哭起来。
“该是饿了。”
“再见各位,我们要吃奶去了,拜拜。”安卡将他抱回去了。
安卡走后,我和伍爸爸帮伍海彦翻身,按摩了手脚,推背。
“维曼,你将文件带回去看看吧。今晚我在这儿。”
“嗯。那我回去了。”我背上背包,去跟伍海彦道别,“伍海彦,我走了,今晚阿叔陪你,我明天下班来陪你。”
说完,我迈步走,忽的想起护士长的话,“阿叔,缴费处催缴费用了。”
“嗯,知道了。哎,维曼,快半年了,公司的账务你也查查看,明天我将资料和流水拿过来。”
“哎。”我应道,“那我走了。”
与伍爸爸道别,心里琢磨他的话,大公司的账户跟迷宫一样,我哪里看得懂?不行,得去找个会计帮忙看一看。
兜回去林佳林那儿。
安卡正在帮小人儿换尿布。
“你来得正好。”林佳林说,“我还是去月子中心好了,明天早上出院了,就直接转月子中心去。”
“这样也好。”安卡舒了口气,“好了,小东东。”
“安卡,你也累了一天了,你们都回去吧,一会儿阿姨就来了。”林佳林一脸歉意。
“好吧。”安卡俯身亲了亲小人儿,“宝贝再见咯,阿姨明天来看你。”
走出产科,外面的落日余晖将医院照的一片彤红,将里面的疾病与苦楚掩盖在温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