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尘”他将她拥在怀里，拦腰一把就将她放到了高高的窗台上，让她与他直视。

    单尘默默地将头靠着他的胸膛，没有应声，不说话，也不去看他，只是一想到以为他死去的绝望，她依旧心有余悸。

    她闭上眼，手无声地从后紧紧地环住他的腰，指尖轻轻地扣拢。

    直到这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认，对这个男人，她不是没有感情的，甚至，这份情感深沉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都没有察觉。

    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他们的开始就是耻辱的，在她看来，那是一场可耻的交易，那是她对生活的无奈妥协。

    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提醒自己，她有多无耻，又有多可悲。

    无耻地花着他的钱，可悲地依附着他苟延残喘。

    每每这种认知都会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像是被人生生掐住了咽喉，呼吸不能。

    但是她没办法清高，她要活着，奶奶需要治病。

    她甚至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何以定，她的生活会多么窘迫和糟糕。她会一天天地苦熬，她或许会失败，从此一蹶不振，她也许能成功，但是将会是比常人付出无数倍的代价。

    她这种人，越是困顿，自尊心越强，神经越是敏感脆弱，一颗脆弱的玻璃心需要小心翼翼地呵护，于是她本能地去抗拒他，不让他走进自己的心，她花了太多的时间去逃避。

    逃避到最后，让她几乎忘记，在他们开始以前，她并不是对他一无所觉。

    他是那样的耀眼和优秀，与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她也曾经偷偷关注过他，只是这种来不及萌芽的懵懂心事，很快被生活的无奈打破，以至于到最后，她偏执地认为，只要不去爱他，她就能维护自己那仅存的尊严。

    一开始，她对他就是不公平的。

    她刻意不去看他的付出，一心一意地只想摆脱他，摆脱那段为了生活不得不妥协的可耻岁月。

    她将自己那份感情死死地封在内心深处，即使是感觉到一点，她也告诉自己，那仅仅是感激。

    感激并不等于爱。

    她也以为，能够自欺欺人下去。

    如果不是。

    不是这一场乌龙，如果不是以为已经失去了他，或许她还不会醒悟。

    单尘紧了紧手臂。

    幸好。

    幸好他还在，一切都没有迟。

    “单尘”何以定又喊了她一声，低头去亲她的脸，她的耳朵，最后辗转到唇，用舌头顶开她的口腔。

    原本浅尝即止的吻却在下一秒失控。

    他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自制力。

    六年前是，六年后亦然。

    这次出来，他不是没有私心的，他是存了期盼。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了断。

    可是，对于她，他如何断得了，怎么会死心。

    这一份感情早就成了执念，他着了魔，入了痴。

    哪怕曾经那么痛彻心扉，他都从未想过彻底放弃。

    之于她，他永远做不到断念。

    他将她抵在胸口的手轻轻握住，放到嘴边亲了亲，一把将她从窗台上抱了下来，让她的腿环住他的腰，一路抱着她往卧室去。

    她攀着他脖颈的手在发抖，脑袋伏在他的肩胛上，她并没有拒绝。

    他将她放到床铺上，整个人覆上去，撑在她的腰侧，就着壁灯昏黄的光贪恋地看她，将她额际掉落的发轻轻地拨到耳后，手指摩挲着她的耳垂，他俯下头，含着她的耳朵，她在他的身下颤栗，手紧紧地攀附他的肩头，黑眸氤氲着湿润的水汽。

    他的唇印上来，长驱直入，带着强势席卷她的口腔，他的吻越来越深，也越来越专注，不容拒绝，带着诱哄，执意让她与他一起沉沦。

    她最后的一丝抗拒也化作虚无，抵在他胸膛的拳头渐渐松开，她的手任由他的攥住，十指相扣。

    “单尘，单尘”

    那样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像是上辈子一般，却又好像曾经无数次地在梦中出现。

    她仰起头，圈住他的脖子，她听到自己的呢喃，同样带着颤音。

    在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也想不起来。

    整个世界，只余一个他。

    ……。

    感到腰上的力道紧了几分，热烘烘的身子从后贴了上来，一双手沿着她的腰际摩挲，单尘有些不适地呢喃，动了动。

    她的身子随即被人一把抱了过去，两人汤勺般地叠在一处。

    何以定将她圈进怀里，他光裸的臂膀横在她的腰腹间间，嘴唇凑过来，一路从她的耳朵辗转到肩胛再往后。

    “醒了？”他的脸埋到她的脖颈间，将她垂落的黑发拨到一边，声音暗哑。

    单尘模糊地唔了声，抬头去望窗帘的间隙处，光亮并不足，应该还早。

    “何以定”感觉到身上那只手有往上的趋势，单尘气息不稳地喊了声，按住他的手。

    折腾了一夜，她实在是精神不济。

    放纵自己的结果除了一夜的狂狼，还有就是稍微清醒后的那么一点点后怕吧。

    比方说现在。

    有时候，连自己都恨自己的优柔寡断。

    她闭了闭眼。

    身后的何以定却停了动作，乖觉地一动不动，单尘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里，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这具身体是熟悉又陌生的，分开多年，何以定似乎长了个儿，也壮了不少，单尘感觉到背脊靠着的胸膛硬邦邦的，贴近的时候，能听到一下下鼓点般地心跳声，或着她的。

    这很难不让她想起昨夜…

    她耳朵滚烫，觉得疯狂，终究是深深吸了口气。

    一只手从她的眼前晃过，正确地握住她的。

    白皙修长的手指有一些硬茧，那是长期握着操纵杆和仪器造成的，他的手指分开，穿过她的，再牢牢地握紧。

    单尘的心中涩涩的。

    她垂下眼睑不语，任由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然后再一起贴在了她的胸口。

    他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耳边。

    良久，她听到何以定闷闷的声音“回去和他说清楚”

    他是谁，她当然知道。

    但她的身子还是忍不住抖了抖，他也感觉到了，心没由来的一阵酸涩，可是，现在这样，他又如何能够再次放手，昨晚的一切是激情也好，同情也罢。

    他闭眼，又将怀里的人拥紧了几分，再次卑微又执着地说“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