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大戎皇帝端木赞与王妃甘以罗两骑快马，率百名侍卫，驰出关城南门。

    南城门外十里的空地上，已连夜搭起一座高台。台下，大戎、南绍两军将士分列两旁，南绍王甘以昊与数十位大臣，早已等候。

    一见端木赞、甘以罗二人驰来，大戎众臣齐齐跪倒见礼，大声道，“恭迎皇上，恭迎王妃！”

    端木赞点头，摆手道，“免礼罢！”翻身下马，携着甘以罗向台上来。

    “谢皇上！”众臣齐应起身。

    高台上，早已摆好两张紫檀大椅，端木赞携甘以罗坐下，鹰眸向下一扫，淡道，“开始罢！”

    身后随上的奇木点头，扬声道，“大戎新建，天下一统，今日与南绍签订和约，两国休兵，递国书！”

    “递国书……”

    “递国书……”

    ……

    喝令声一声一声传了下去。

    台下立着的南绍王甘以昊微微咬唇，虽然满心不甘，却只能慢慢起身，双手捧着降书，一步步向台上来，在端木赞面前跪倒，说道，“大戎皇帝受天之命，天下大统，我南绍愿伏首称臣，永不再反！”双手高举，将降书送到大戎皇帝端木赞面前。

    “伏首称臣？”

    甘以罗眉心微皱，向他凝目注视。

    依照前约，虽然献降，可是约为兄弟之邦。如今他一句伏首称臣，岂不是成了大戎的附邦？

    端木赞也觉意外，伸手接过，信手打开，只见除了在永为兄弟之邦前加上伏首称臣之外，甘以昊竟然自书每年敬奉丝绸、米粮若干，又有美女百名。

    这是怕自己因为这几天的的事反悔，不放他回国啊！

    端木赞浓眉微挑，心底暗暗摇头。

    一个这样的君王，为了一已之私，不但诛杀大臣，还丧权辱国，这南绍在他手里，又岂会有善果？

    只是这样的条款，他倒不以为意，将国书阖上，交给身旁侍卫宣读，跟着取出大戎皇帝大印盖上。

    国书签定，端木赞携甘以罗起身，与甘以昊并立，向台下朗声道，“大戎、南绍诸位将士，今日，我大戎、南绍在此，签订国书，约为兄弟之邦，永远休兵！”

    南绍差点被北戎灭国，此次虽然说是休兵，其实，却是南绍向大戎投降，名为国书，实为降表。

    端木赞话音刚落，大戎将士齐喝，“约为兄弟，永远休兵！”

    “约为兄弟，永远休兵！”

    “约为兄弟，永远休兵！”

    ……

    万人皆呼，远山隆隆回应，极俱声势。南绍君臣，却都是惨然色变，默然不语。

    端木赞等呼声传出片刻，才一手轻压，大戎将士呼声顿止，热烈眸光，齐齐向他凝注。

    端木赞鹰眸淡扫，仰起头，又再朗声道，“今日，我大戎归还此关以南，南绍的千里江山……”

    此言一出，大戎众臣、将士，都是一怔，却无人出声，只是抬起头，向台上仰视。

    不要说为取这千里江山，北戎国十余年来，失去多少将士的性命？就是三年前，丞相奇木亲率奇兵一路攻入南绍王城，又当真像说的那样容易？

    南绍富庶，这千里江山，可养百万雄师。大戎初建，正是用钱用粮的时候，不料自己的皇上，就这一句话，便将它尽数归还南绍。

    只是端木赞率兵十六年，从不曾令将士失望，他治兵一向极严，话没有说完，不要说职位卑微的众将士，纵然是朝廷重臣，上至丞相奇木，下至寻常将领，都是摒息以待，不敢多言。

    甘以昊大为意外，一时间又惊又喜，呆立于地。

    三年前，只因流放甘以罗起祸，招来北戎精兵袭城灭国。今日降表一递，这千里江山，便永归大戎，自己再也不能一争，这一回去，单单一个王城，又如何能与湄江之南的步瑶相抗？

    哪知此刻，大戎皇帝一句话，竟然将失去的千里江山全部归还，这是真？还是梦？一时间，就连他自己，也难以分说。

    南绍将士一怔之后，却都是喧然大哗，欢呼声四起。

    甘以罗也是一怔，轻声唤道，“赞！”纵然她对端木赞的心意了如指掌，这一刻，也是大出意料之外，只是仰起头，向那俊朗容颜怔怔凝注。

    端木赞话声微顿，鹰隼眸光，掠过台上台下众人各种不同的神情，唇角浅勾，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伸手将甘以罗牵过，半拥怀中，朗声道，“十年前，就是这在关城之外，朕有幸结识永和公主。三年前，公主南归，南绍王废她封号，贬为庶民……”

    众人听他突然说起旧事，都是一怔，满场的呼声，顿时一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