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文刀微微蹙眉,“利用?”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魏天起那果断爽直的性子,着实不像是个城府深沉的人。
何队解释道,“铤而走险,无非是威逼利诱,无论何种起因,最终都指向了陈筱萸,就像我对着你开了一枪,不论我是何种目的,或许是你有罪,又或许只是单纯的讨厌你,但子弹不会停,最终直奔你的身体。”
寇文刀的胸口被何队的指尖戳了戳,话里敲打的意味他不是听不明白。村头张家的狗也是这样,寇文刀没少捡些小石头逗它,从来见了寇文刀都是龇牙咧嘴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咬他一口。
“说白了,他就只是一颗棋子,不管此事成败与否,能对陈家造成多大的影响,都不会影响幕后之人的心绪,嘿嘿,无非是一步闲棋,如果能试探出什么,是最好不过了。”
何队神色变得狠厉,“而你不一样,你既然搅进了宁城这趟浑水里,成了陈德辉的一颗棋,自然会发挥你的用处,只是我还不清楚,陈德辉会把你放在什么位置,外面的那些传言也好,道听途说也罢,我只相信我这双眼睛看到的东西。”
招呼新人解除了戒具,何队一拍寇文刀的肩头,“滚吧,我不喜欢你,也不想再见到你,虽然我现在拿你没什么办法,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露出什么破绽,到时候......”
何队直勾勾地望着寇文刀,像发现猎物的獒犬,话说得很清楚,何队在警局里摸爬滚打十几年,什么时候该按兵不动,什么时候该发起攻势,心里早就门儿清。心中所信奉的正义浇筑成铁,再磨砺成锋,该出鞘时,绝不会有丝毫动摇。
从城阳区公安分局里走出,寇文刀才觉得外面的光线如此强烈,暂看室和审讯室里度过了小半天,漫长得像是一年。单纯的问话笔录居然动用了戒具,寇文刀的手腕现在还有两圈红印子。
寇文刀心知肚明,自己就像水潭里的河鱼,游到了不远处的湖里。这里不乏牙尖爪利的猛兽,狡猾诡谲的老鳖,他连塞牙缝都算不上。只能被他们驱赶着往前游,当个棋子去试探对方的胃口,如果不小心被吃了,顶多在水里添上一朵血花罢了。
何队的话振聋发聩,白、马、雍、宁、陈,在宁城这座现代文明空前发达信息化城市里,这几大家族吞吐着巨大的现金洪流,身躯不断膨胀,宁城只有这么大,总有一天会撞到一起。
宁城不乏有本事有才情的人,就连寇文刀最引以为傲的傍身功夫,在宁城也不敢说是无敌。论心机、城府,比寇文刀老辣的人多了去,倘若真的有一天几头巨兽扭打在一起,满街的鲜血淋漓,他又该立身何处?寇文刀不断思索着这个问题。
他径直回了陈家,一路上无人阻拦,寇文刀望了望陈德辉书房方向,窗门紧闭,显然是没在家。
还好,枕头还是高高鼓起,钱这玩意儿,寇文刀的前二十几年里从来没觉得它有多,在他们那个破山村里,有些东西就算用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除了偶尔孔老爷子抱怨酒喝没了,寇文刀才会发愁是不是上山打点野物,先换成钱,再去买酒,要不是卖酒的那家店不收这玩意儿,寇文刀倒想干脆直接换上满满一大壶,早早回去。
所以寇文刀也从来不怕花钱,或许大部分人觉得这一沓沓的钞票花出去会心疼,但在寇文刀眼里,换成东西或是拿钱办了事,岂不是更加快意舒心。
康和那五十万,大不了再想办法就是了,况且这点钱也不够还,倒不如,拿给正需要他的魏天起。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这是洪尘一直挂在嘴边的道理。想起洪尘,寇文刀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龟儿子,花的还不是我的钱?
顾不上吃饭,寇文刀回到医院,把一个油纸口袋递给了魏天起。
对方低着头,郑重地到了一声谢。
寇文刀直视他的眼睛,看不到一丝的闪躲。
见识过了警察,寇文刀这才觉得何芳林旭那一套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看似城府,实际上心中所想早就写在了脸上。
寇文刀脑子里下意识地开始给认识的人排序,城府由浅到深,最浅的自然是小李钱瑜这几个愣头青了,有些稚嫩倒也不失干劲;再来是陈筱萸洪尘之流,有些心思,却不表现在脸上,或者干脆的言行不一;最为看不透的,自然是陈德辉马子林这两人,前者稳如磐石,任你大风大浪他自老神在在,后者如同冰山,任你一腔火气,也不会融化一点半点。
这种感觉,寇文刀自己也说不真切,可能就像村里的野狗,被欺负得多了,也就认识到了哪家不好惹,哪家能赏一口吃食,这也是一种适应,适者生存的一种适应。
“你和你兄弟最近小心,宁城的黑白两道都可能会找上你们,如果实在没地方去,可以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