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筱萸对寇文刀的态度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从天而降的便宜未婚夫,像个茅坑里的石头,又土又臭又硬。√看不上眼归看不上眼,但偏偏人家还能在陈家站稳脚;一直都是那么个不咸不淡的态度,饭桌上公司里,哪怕是面对十几个手持利器的悍匪,始终都是那副臭脸。
他就不曾害怕过?呆子!简直是个傻子!
陈筱萸不断地喝着酒,口里有些发苦,心烦意乱的时候,喝酒只是火上浇油。太阳穴突突地疼起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大堆,裹成了一团乱麻。
为什么我偏偏出生在陈家?
凭什么就得跟这个呆子在一起?
老爹身边能人众多,为什么偏偏是我?
没办法啊,我是陈家的女儿啊,哥哥那个样子,我有什么办法?
酒劲顶了上来,陈筱萸有些醉了,越看寇文刀越烦,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烤串,直勾勾地盯着他,好像他要是敢说半个不是,这些签字就会扎进他的肉里。
“宁城这么大,你去哪不好?偏偏......偏偏要来我们陈家?!”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看不起你?宁城这么大,有钱有势又有才的人一抓一大把,你凭什么跟他们斗?你寇文刀算个老几啊?傻...逼!......你斗得过他们吗?”
“就连我?堂堂的陈大小姐,你知不知道宁城有多少人排着队想跟我搭讪?就凭你?我小心翼翼地工作,那些一摞一摞的文件,你知道我处理起来多头疼吗?更别提跟那些做生意的老板打交道,你知道个屁!他们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待傻子差不多!”
“我哥哥命不好,成了傻子,本来该他扛的担子,一下子就落到了我身上,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有多想一巴掌把他扇醒吗?陈家的担子,连我都扛不起,你凭什么?!”
肉串散落了一地,陈筱萸摇晃着杯子,一饮而尽。
寇文刀有些错愕,点头看着陈筱萸耍酒疯,一言不发。
啪嚓,啤酒瓶子摔得稀碎,陈筱萸早已满面通红,趴在了桌上。
“太沉了......”
外面的雨停了,只有地上的水渍还记得这场雨,而巷子尾巴上的这间烧烤店里,某人心里,正大雨滂沱。
寇文刀结了账,背着陈筱萸往医院走着,出乎寇文刀意料的是她并不重,明明一米七七的个子,感觉还没个麂子沉。趴在背上还不老实,头发早就散乱了,嘴里嘟哝着什么,满是酒气。
即使背上有些两处柔软温热的触觉传来,寇文刀也没有丝毫心猿意马的感觉,陈筱萸的确漂亮不假,但寇文刀始终觉得和陈筱萸的关系最多能成为主仆。要不是因为那两百万的人情债,他可不愿意伺候这位大小姐,他巴不得哪天陈筱萸把陈德辉给说通了,挥手让自己走人,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寇文刀这才觉得陈筱萸不过也是个普通人,甚至是比普通女孩更值得可怜的人。富贵人家往往人情寡淡,陈家拥有她好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但坐享这份财富的代价就是,重愈万斤的陈家大梁,要落在这幅娇小的身躯之上。
“走路就不会有些驼背?”
寇文刀心里冒出一个很可笑的想法,他不懂这些富贵家庭的门道。在他们村里,小孩子不论男女,只要能跑能跳了,就得跟着大人开始上山。采药打猎下绊子,十岁之前就得全部学会。等到个字跟锄头差不多高了,就得拎着锄头去自家地头里忙活。
寇文刀曾经在村尾巴那颗辛夷树上细细数过,他们村子的田坎一共有九十七道,弯腰从这头垦到那头,接过锄头的那天起,全家人吃饭的问题就交在了他的身上,这就是天大的担子。
“人呐,其实跟野物差不多多少,不光很难相互理解,还总是犯着同样的错误。”
寇文刀也奇怪,明明只是个爱喝酒的糟老头子,充其量会些功夫的孔老爷子嘴里,居然能说出过文化水平这么高的一句话。
套用在陈家,更是森严得不近人情。君臣、父女,真得这样才能把这个家运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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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文刀刚走不久,一辆白色牌照的吉普车停在了这家烧烤店门口,走下来一个年近四十,皮肤黝黑的汉子。
他径直走进店里,客人本就不多,角落里有一桌,食客很奇怪,四月天还有些冷,穿的十分单薄,却戴了顶冬天才会戴的套头帽。一人点了两人份量的烧烤,四瓶啤酒,全部打开,慢慢吃着,好像在等什么人。
他笑了笑,直接落座在那人对面,仰脖干了一杯,“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