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县往北八百里,便是大肃王朝的极北之地,一年里倒有大半的时间漫天飘雪,冰天雪地,天地之间银装素裹,非黑即白,仿似一个天外的纯净之地。
如此一个苦寒之地,却又是大肃朝龙脉最盛之地,江湖人神往流连、为之痴迷,每年慕名而来的武林人士万千,然而真正能爬上那灵阳山巅,一睹天机真容的,却又寥寥无几。
玄机门位落于灵阳山下东南角,坐北朝南,直指百里之外的灵州城,时值每年春祭日,玄机一门慕容氏大开山门,广纳天下武林前来切磋比试,名义上是博采众长、互通有无,实际上却是玄机门宣扬慕容氏无上神威,趁机拉拢武林各派的伎俩。
武林正宗虽然对此心知肚明,却又纷纷趋之若鹜,每年旧年年下至新年年初之时,灵州城内人满为患,就连灵阳山下小小的镇村之中,也都挤满了前来比试或是观礼的江湖人。
刑刀并没有回天刀门,而是挑了间客人并不多的酒肆进去,掌柜的极其傲慢,见有客人进门,只抬眼瞥了眼又埋下头去拨弄着柜台上的一把金算盘,店小二也不甚殷勤,懒洋洋地起身踱了过来,直截了当道:“对不住了两位,我们这八方馆可没有空闲的房间,二位若是想住店,到别家试试吧。”
小桃早晚服用天刀门的治伤灵药,气色稍缓许多,只是长途跋涉多日,周身徒增几缕风尘,倒将她楚楚病容衬得更加弱柳扶风惹人爱怜了。
听店小二如此拒人于千里,指着楼上洞开着的几间上房道:“你这伙计怎信口胡说呢,楼上不是空着几间房间么?一路过来所有客栈几乎爆满,只有你这儿门可罗雀,难道你家掌柜的开门做生意只是闹着玩玩的么?”
店小二一听她这话不禁嗤之以鼻,心道这妮子定是个过路客,并不了解这鸿鹄镇的规矩,讪笑两声,不屑道:“姑娘头一次到这鸿鹄镇里住宿吧,难怪摸不清这其中的门道,有没有听过‘八方馆迎八面客,生死无常莫怨人’两句话?这八方馆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住得的,我劝姑娘还是尽早改投别家吧,这天呐,可就要黑透了。”
小桃不是江湖人,可没有听过这样莫名其妙的两句话,只觉得店小二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的,浑身一凛打了个冷战,便朝刑刀身后躲过去。
刑刀自幼听说这鸿鹄镇乃是玄机门设在外围的最后一道隘口,向来进得出不得,尤其是这镇上的八方馆,出入之人可都是江湖上名声显赫的狠角色,唯有武功了得打算在玄机门的春试莲台上一试身手的高手会歇在此间,其余那些只想凑凑热闹之徒,等闲可不敢往这里来。
此时从楼上下来一名刀客,一看刑刀身后的背囊中似乎有把古刀,便狂妄自大道:“不过一名小小的刀客罢了,竟妄想入住八方馆?简直不自量力。”
他说罢亮出随身的一柄外形古朴的古刀,通体黝黑,刀背两边各刻一条腾云金龙,龙头缠绕成柄,刀柄顶端嵌有一颗黑石,形成二龙戏珠状。
这种双龙刀在江湖上并不罕见,刑刀一眼便看出来,此乃蒲州神刀山庄的人,那神刀山庄过去在江湖上尚能占有一席之位,只是老庄主之后便每况日下,到如今渐渐被世人给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