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刀哑然，然而这半刻的沉默，已经足够代表他此时的态度了。

    白清樾放任鸳之剑被他握在掌间，晓得妩媚而婉转：“刀哥哥，再陪阿樾练这一回剑，好不好？”

    过去的招式依稀还记得，记得那百里梅林，记得飘忽翻飞的雪花落在她脸上，记得那一年，他与阿樾道：“樾妹妹，等大哥与大嫂完婚了，你便也嫁与我做妻子可好啊？”

    他不记得阿樾说过了什么话，只记得她好像点了头。

    “鸳鸯成双，剑成对，当日阿爹将这鸳鸯剑送给姐姐作陪嫁，阿樾不依的”，白清樾清浅一笑，张开本该相挡迎合的双臂，直直地朝刑刀的剑刃上撞过去，“所以我便将它们从姐姐手里夺过来，可是现在才知道，抢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东西呃——”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饶是刑刀反应再快，也快不过白清樾飞速略过来的娇躯，只听“噗”的一声，剑刃刺破了皮，更戳进了肉，鲜红的血液从那伤口边缘渗出来，印在她素白的战袍上，像是那些年白皑皑的雪地上，开出的一簇有一簇红梅花。

    “能死在你怀里，阿樾心满意足了”，白清樾伸手摸向他脸颊，终究又无力地垂下去，苦笑着又叹一声，“只是阿樾没想到，会死在这莲台上。”

    刑刀双眼赤红，欲哭却无泪，抱着渐渐虚软的白清樾，仰天长啸一声，抓住她沾满了鲜血的手腻在了自己的嘴边与面颊，一声一声地呼喊道：“阿樾你别走，你与我说过的，要我恨你一辈子，你如今这么走了，要我还如何恨你呢。”

    “一辈子呃”，白清樾陡然恢复意识，眼前却空白，遍地开尽的荼蘼更像是灵阳山下的雪，她看不见前路更看不见她的刀哥哥，她只能发出最后一声呢喃，惋惜道，“我让你恨我，就是要你一辈子都记着阿樾啊。”

    慕容英这些年就喜欢看着有情之人生离死别，然而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却没有往日的喜悦，白清樾跟了她十年，也折磨了她十年，她的那双眉眼多像她的姐姐啊，然而在这场荒唐的爱恨纠葛里，她慕容英与白清榆，又究竟谁输谁赢呢？

    刑刀将白清樾的尸身抱起来，一步一步往看台上的慕容英走过去，小桃亦步亦趋，一个字也不敢说更不敢问，她从前见过这位白尊使，却根本想不到她那样冷漠无情的一个人会为了刑公子连命也不要，可是刑公子呃，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豁出命去了呢？

    “慕容英，你现在满意了？大哥死了，大嫂也死了，现在连阿樾，也被你逼死了，是不是一定要闹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你才肯罢休？”刑刀怒目圆瞪，说出来的话却轻蔑。

    慕容英多年不曾感受到如此的震撼了，只要她动一动手指头，玄机门的毒箭暗弩便会叫这天刀门的少主当场殒命，更能除了心间这许多年来积压的那口气。

    然而身体却僵直，动也不能动，她看着白清樾嘴角淌下来的血，伸手过去想要摸一摸，却被刑刀直接打掉了。

    刑刀大笑，笑得放肆又张狂，突然间又收住，冷眼对着慕容英叫嚣道：“我赢了，不管阿樾有没有尽全力，最后终究是我赢了，所以你玄机门必须满足我的一个要求，还记得么？还记得你这莲台春试的规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