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有一个小摊,摆了些字画,不过已经被砸烂了。看样子是个书生招惹了地痞流氓,起了争执。宇文絮向人群中间看去,只见一个灰布麻衣、瘦瘦高高的人,被两个体型彪悍的大汉束缚着。瘦子的眼里满是不甘,嘴角还渗着鲜血。
“哼!小土佬儿!我家大人好心好意给你直条明道儿,你却在暗地里使这种鬼把戏重伤我家大人。呸!”一个家丁装扮的人吐了他一脸口水,翘着二郎腿手里举着一张纸。宇文絮隐隐看到“王司空”、“卖官鬻狱”几个字。宇文絮迟疑地看了眼仁纲,只见他表情严肃之中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厌恶。“下车看看吧!”宇文絮提议道。“不要管闲事,我们走吧。”仁纲没有同意,反而命令车夫继续前行。
宇文絮连忙上前去拉住缰绳,不由分说把仁纲从车里拖了下来:“你可以不管你的臣民,但今天我遇上了,这个闲事还就管定了。”宇文絮细读了那张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的短章,意思是这个人叫韩长鸾,原本住郊外,靠父亲做农活供他读书。几天前,一伙人无缘无故抓了他的父亲,说他杀了人,要处死,韩长鸾四处求告,一个王姓司空说只要有二百两银子就能放了他父亲。二百两对于穷苦农家确实太多了,韩长鸾走遍了亲朋好友都凑不齐,最后百般无奈在这里卖字画,希望路过的好心人能买他的字画,好赚够钱去救父。
“文绉绉的,写了这么长,过路的有几个人会看啊!”宇文絮不满的嘟囔着。“既然这样,那这事儿我们就不要管了吧!”仁纲顺着她的口气接话,牵起她的手就要往回走。“来都来了,岂有不管的道理!”宇文絮连连后退,一直退到被围观群众围城的圈子中间了。
“哟?小姑娘,走错地方了吧,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恶家丁不屑地瞟了一眼宇文絮。“本姑娘从大将军来的,劝你们还是趁早放了这书生!”宇文絮理直气壮地指着韩长鸾。韩长鸾闻言,有些感激地抬了下头,又被身旁的彪形大汉按了下去。
“嗬!大将军府里的小丫头?哪个大将军府啊,说出来我听听!这城里这么多将军,你以为你一句话能糊弄的了我么?”恶家丁冷笑道。“她乃斛律将军府的小姐,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恶家丁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打了一下,怒瞪双眼回头,却见长恭从人群中走了进来。“你……你是……”恶家丁惊恐地看着长恭,兰陵王在北齐创下了一个又一个神话,其肖像被邺城的画师们画了千百张,老百姓几乎人手一份。
他怎么来了?宇文絮当下脸色有些难看,连忙别过脸去,不与长恭直视。“好一个胆大妄为的王司空,哼!”长恭弄清楚形式之后,不由得大怒,“来人,先把这恶仆给本王抓起来,提交大理寺关押。”恶仆大惊失色,连求饶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长恭的卫队带走了。坏人抓走了,接下来该是助人为乐的情节,围观群众兴致也没有了,除了几个仰慕兰陵王的女子娇羞地多看了长恭几眼,其余的纷纷散开了。
“金明门附近鱼珠混杂,甚是危险,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长恭的话里隐隐有些责备。“是我带她来的!”一直默不作声的仁纲替宇文絮回答道,“不过是些市井百姓,有什么要紧的。”长恭皱眉,道:“你不好好待在宫里,又跑出来做什么?”仁纲原本不想回答,在这里跟长恭起争执太有失身份,可回头看见宇文絮失神的表情,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膈应着,便不耐烦地说道:“这是我的事,兰陵王管得也太宽了!”
长恭一时无言,只觉得今日的仁纲像是在生他的气一般,可自己也没做什么。宇文絮更是一言不发,转身就往马车走去。“小姐,请留步!”一直跪在地上的韩长鸾突然叫住了宇文絮,在她面前磕了三个响头,道,“今日之事,多谢小姐。只是家父还含冤在狱,还请小姐出手救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