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当然知道这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想关心下相爷……果然像我这样的出身实在是自作多情……”胡滢故作忧怜地轻轻叹息,蛾眉微蹙,眸中含泪,盈盈欲坠。
这可让茗烟有点招架不住了,让美人落泪可是罪过啊,何况这说不准以后就是自己的女主人,于是手忙脚乱地劝慰:“哎呀!你看我这张嘴!小胡姑娘你可千万别吃心啊!相爷不是那种势利眼的人,就是对我们这些下人他也是顶好的!”
接着他又停顿了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一跺脚,叹道:“其实这事吧,也刚过去没多久,小胡姑娘你刚来所以不知道,当初真是沸沸扬扬了好一阵子,就是到现在,朝廷上也老多人惦记着呢……”
被茗烟这么一说,胡滢也生出几分好奇,当下也来不及继续装“我见犹怜”,凑过去问:“到底怎么了?”
茗烟再次左右确认一番没人后,以比刚才更低的声音悄声耳语:“老王爷他啊,被流放啦。”
“啊!”这回胡滢可是结结实实吃了一大惊。茗烟连忙做手势让她小声点,青丘山狐女立刻捂住嘴,也学着茗烟的样子左右望望。
“怎么会……到底犯了什么事啊?”胡滢压低声音,虽然她常年待在青丘山,不过她还是有常识的。这一般王公贵族只要不是谋逆造反,最多也就罚几月俸钱,关关禁闭什么的。
“是这样,从先先帝时起就明令禁止制造跟服食五石散,可是那些达官贵人们根本不听这一套,反正我是没钱也没资格,不知道那玩意是什么滋味。后来呢,一直到当今皇上即位,吃五石散依然四处可见。而老王爷恰恰是最推崇五石散的,于是就被严办了。”
胡滢在青丘山的时候就听说过,人间有种药剂叫五石散,曾经是驱寒药品,后经由改良就成了毒物。据说服食久了会性情大变,体虚身燥,发散时万分痛苦却再也戒不掉。最终导致早夭。
听说服食五石散是种风尚,是上等人的标志。不过在胡滢眼里,这就是吃饱了撑的。
“这小皇帝还挺有胆量,一点不顾情面啊。”胡滢感叹,却见茗烟一脸异样的神情:“怎么了?”
“皇上原本没想严办老王爷。”茗烟扁了扁嘴,吞了下唾沫:“当时是爷惩办的。”
胡滢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大叫出声:“这是儿子打老子啊!”
她声音有点大,门房不禁转过头往这边探望,茗烟吓得连忙挤眉弄眼,让胡滢小声点。
“姑奶奶哟!您就不能小声点?要是被别人听见我说闲话,告到爷那里去,我还有什么脸啊!”茗烟急得带上了哭腔。
胡滢连忙赔不是:“抱歉,抱歉,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茗烟倒也不怪她,缓了缓替秦翎墨解释开了:“这可也不能全怪爷,以前爷劝过老王爷很多次,可是都不听。老王爷素来是闲散惯了,也不管事。朝堂跟族内都是爷在打理,后来爷成了辅佐大臣,就更加严格,还推行什么新政。好多坏人啊都被爷给拿下了!”
茗烟扬起圆脸,笑得露出虎牙,在他看来,爷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可这笑容紧接着就暗淡下去。
“可偏偏那会,老王爷推崇五石散推崇的厉害,还著书立传宣传五石散的妙处,引得很多名流都效仿。爷当时劝阻了,可是老王爷还是不听。那么多人都等着看爷笑话,新政得罪人太多,所以他们都想着让爷吃瘪,只要爷放过老王爷,那以后就再也压不住人……”
“所以,你家相爷就大义灭亲,严惩了自己爹,对不?”胡滢接口道。
“就是这么回事。原本按律当斩,后来皇上求情,爷这才改成流放。”茗烟顿了下,又紧着补上几句:“不过小胡姑娘你可别以为爷是无情无义的人,但凡有别的办法,爷也不想这么做。”
“嗯,这事不怪秦翎墨,既然他爹要推崇五石散,还屡劝不听,那就要有被按律惩办的准备。”胡滢说得理所当然:“总不能因为他是当爹的就盼望着儿子放纵不管吧?”
这倒让茗烟愣了一愣,要知道世间推崇忠孝,当初虽没人敢说,但背地里暗骂秦翎墨不孝的大有人在,像胡滢这般反应却是相当少见。
该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若再耽搁下去反而惹人猜疑。胡滢跟茗烟道了声别,便出了秦府。
胡滢先回了自己酒肆,早就有人排队等着她开张。上门的买卖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胡滢欢天喜地地照料客人,只不过跟以前相比,多了几分心浮气躁。
“我说小胡姑娘啊,自从喝了你家的酒,嘿!再喝别处的那就跟马尿似的!”坐在大厅左边桌上的蓝衫男人笑道。这一声爽朗真挚引来不少人赞同。
胡滢的宗旨是:钱不分贵贱,人不分等级。所以在她这喝酒的什么人都有,那些达官贵人要是受不了跟平民同桌,要么买回去要么去胡滢内院雅座,外面一般都是劳苦大众们。
“楚哥真会说话,再说得好听我也不给打折哦……”胡滢走过去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