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只是习惯动作。”秦翎墨面无表情，心里却再痛骂自己：居然养成看见胡滢的东西就想掏钱的习惯，真是自己找虐……

    “哟，宰相大人好啊。”熟悉的女声钻进秦翎墨的耳朵，让他又有一种继续摸身上有没有值钱东西的冲动。

    “进宫来玩啊？”胡滢蹦跳着过来，语气与神情就像秦翎墨的多年老友。当然，在别人眼里，他们这种组合加上这种神情跟语气，只会让坊间艳闻更加汹涌澎湃。

    她有点奇怪地打量着秦翎墨：“你没事摸什么呢？”

    “我身上没钱。”秦宰相板起脸。

    “我知道，从一里地外就闻出来了。”胡滢扬起娇俏的粉颊，眉眼弯弯。看的秦翎墨心神一荡，立刻扭转头，用力咳嗽一声：“你怎么在这？”

    “是你家小皇……呃，是我们伟大的皇上派人定了我酒肆里的酒，这种酒存储也很有讲究，我怕宫女说不清楚，便跟过来了。”胡滢大大方方地解释。

    “你这小妮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长点心成不成！”话题转回酒上，管事太监又想起那跪在宫道上的宫女，不免又是一顿训骂。

    “既然酒都撒了，训人也没用了，不如我再准备几坛，立马送进来。”胡滢见那小宫娥哭得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

    “那可就有劳小胡姑娘了。”管事太监也是看人脸色的奴才，逮着出错的宫女训一顿，出出气也就够了。

    秦翎墨突然想到什么，问：“我记得皇上并不爱好喝酒，也没特别偏好，怎么会特意从宫外订酒？”

    “是这样的，相爷。最近皇上非常喜欢饮酒，并且酒要最醇最好的，忘忧酒肆风靡整个白芍城，所以皇上就派遣人去酒肆定酒了。”管事太监恭声回答。

    秦翎墨的眉皱起来，先前那点疑虑又重新浮上心头，让他有很不好的感觉。一时也顾不上胡滢，他转身就往回走。

    他走得很快，对身后胡滢的呼声充耳不闻。种种迹象让他心头狂跳，性情转变，宽袍单衣，突然嗜好饮酒……这种种迹象他曾经非常熟悉，也是他非常痛恨的。但他依然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一切都是巧合。

    “对不起，宰相大人，皇上说现在谁也不见。”守在养心殿外的太监恭敬却不容决绝地挡住秦翎墨。

    “本相有很重要的事要启禀皇上。”秦翎墨神情发冷，伸手将挡路太监拨到一边。然而在宫中给皇上当差的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虽然秦宰相不能得罪，可皇上那更是不能违背的。

    “宰相大人，请您别为难小的们，皇上真的谁也不见，请宰相大人稍等片刻好吗？若宰相大人真有急事，请大人先前往议事房。”除了拦路的太监外，在旁边的其他当差太监也跟着过来，宰相他们是不敢硬拦，但一个个堵在前头，就是不让秦翎墨走进去。

    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这些宦官甩开，他们就像粘人的苍蝇，扰得秦翎墨终于放弃。

    他耿耿于怀又隐隐不安，但不管他再怎么权倾天下，也是皇帝的臣子，作为臣子，有些事是绝对不能逾越的。

    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别的途径得知一切。

    从太医院那拿到皇上的药方，秦翎墨对医药的认识只比普通民众要强一些，他并看不出药方有什么问题。询问御医们，得到的答案是药性虽然有些猛，却是应对皇上病症最好的办法。

    这么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秦翎墨笑自己实在太敏感，这源于当年父亲食用五石散后都会有种种类似情况，他见得太多。可说回来，也许这都是巧合，小皇帝风寒初愈，也许需要些好酒来驱除体内的余毒，至于衣着情绪可能也都跟生病有关，到底他才只有十二岁，若是寻常人家，这还是梳着总角，垂钓嬉闹的年纪。

    这么一想，秦翎墨就放心了些，虽然隐隐地还有点不妥。他出了太医院，炽白的阳光扑过来，带起熏热的气息，好似倾翻了熔炉。周围的鲜红宫墙，亮眼的雕梁，都在闪闪发光，让人看不清楚路途。

    秦翎墨眯着眼，适应了下刺眼的光芒。就在他站在屋檐下，双手拢袖，就要转身离开时。

    身后似乎有人叫他。

    “秦大人……”一个穿着太医院典药服饰的青年从里面走出来，他面孔清秀，还带着些稚嫩青涩的气息，手里似乎攥着一张纸。

    秦翎墨站定，等着对方过来。

    而这时另外一道呼声响起，像是穿越炽热白光下的蔷薇露般清灵悦耳。

    “秦大人。”

    随着声音走来的是位温婉动人的年轻女子，二八年华，婀娜的身段裹着剪裁得体的白色拖地水裙，外罩缎绣玉兰飞蝶纱衣，臂弯搭着淡薄如烟的青纱。她头戴金步摇，点缀着柳叶簪。黛眉轻点，杏眸樱唇，浑身散发着股兰草幽甜的香气，贵气大方，像是出尘仙子步下云霭。

    “公主殿下，长乐无极。”秦翎墨认出那是先帝的七公主，明霄公主。他微微躬身，揖手行礼。

    明霄公主莞尔一笑，但随即又隐隐透出些担忧：“秦大人来太医院，是不是身体……”

    “哦，劳公主挂念，臣只是来看看。”秦翎墨的回答得体而自然。

    明霄公主点点头，瞧着秦翎墨又笑道：“秦大人近日可还还好？”这话说得很自然，但隐隐地透着点别样情愫。

    秦翎墨依然平静如水地回答：“臣一切都好，多谢公主惦念。”

    话到此也就差不多了，对于前朝公主与当朝宰相之间，原本就没什么可以聊天谈心的。可明霄似乎并不愿意就这么走开，她转开头，轻轻咬着娇嫩的唇，杏眸里闪过焦虑的光，似乎在思索着可以继续的话题。

    公主不走，秦翎墨就不能走，而那个已经被忽略的太医院典药已经跪得膝盖有点痛了。

    还是跟在公主身边的婢女机灵，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带着点抱怨地说：“公主殿下，您不是说要去花园里散散心吗？前几日一直卧床，如今终于可以下地走走，还是别再这大日头地下晒着，再晒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