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相父请详说。”倪御人立刻来了精神。他示意金啸将尸体拖出去，自己则走近几步。

    秦翎墨沉吟了下，片刻后沉声说道：“臣一直以为蔡留镇是针对臣个人，但经过此事，臣才明白，蔡留镇真正目的是皇上您。关于药方的事，臣已经在奏折中详说，最初的药方虽有禁药成分，却是当时治愈皇上风寒的良药，这有白杨作证。但之后蔡留镇与太医院某人勾结，在皇上您后来的药量跟成分上做文章，加大了五石散的毒素。这既可以用计诬陷臣，又可以……”

    “实在可恶至极！”倪御人恨声道。

    “此事想来蔡留镇没留任何把柄，那蔡家侍女跟太医院某人应该都已经死了，白杨算命大，不然他也已经去阎王殿报道。”秦翎墨停顿了下：“不过皇上，此事也并非全无好处，正是个再好不过的由头可以铲除异己，可以借着理由除掉一些坏势力……”

    “相父的意思是……”小皇帝皱了皱眉，眸底掠过一道亮光。

    “枇杷十二两，丁香半钱，兰芷一钱半……”忘忧酒肆里，胡滢将洗净去核的枇杷肉放进锅子里，里面已经有充分溶解蔗糖的沸水，搅拌片刻后，将丁香跟兰芷放入，这之后要浸泡一个时辰才能继续下一步骤。

    此时已经是半夜，店外传来更夫一慢两快的敲锣声，现在已经是三更天。

    胡滢坐在锅子旁，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戳着锅子里的枇杷，有点心不在焉。她施法术让小皇帝肚子痛，这样才能紧急召见白杨。这之后她就回来店里，准备先前就定下的枇杷酒。

    可是一向秉承着“浪费就是罪过，奢侈就是罪无可赦”的胡滢，已经第三次将荔枝当成枇杷剥壳去核，要扔进锅里才猛然惊醒。

    她想着翎墨是不是已经顺利出狱了，想着小皇帝能不能摆平这件事，想着想着就发觉屁股底下像是放了火盆，烧得她一会儿站起来跑到外面店门口瞧瞧，一会儿又在院子里乱转。

    她摇晃着毛茸茸的耳朵跟狐狸尾巴，实在没得可转了，就蹲在锅子旁，抱着尾巴数尾巴毛玩。

    前堂的木雕乌鸦飞过来，落在胡滢的肩膀上，啄了啄她的耳朵后嘎嘎大笑：“哈哈哈，咋了这是？长跳骚啦？不怕，我认识个兽医，喷一剂药管十年。”

    “去去去去，没看见我有大事要忙嘛。”胡滢挥手将乌鸦轰走。

    “数尾巴毛算大事？”木雕乌鸦落在不远处的白桃树杈上，用喙梳理了下背羽。继续冲胡滢咧嘴笑笑：“可别怪我没说过，这毛是越数越少，小心少年斑秃。”

    “去！乌鸦嘴！”胡滢一甩尾巴，翻了记白眼，起身查看锅子。拿起旁边的山楂丝刚要往锅子里倾倒，猛地一直身子，一跺脚，自言自语：“想去就去啊，大不了再翻墙头，我是狐狸怕什么……”

    胡滢将手里一大把山楂丝往锅里一丢，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跑。

    “我去皇宫里看看，你帮我看锅啊！少一点拿你开荤！”

    木雕乌鸦无奈地摇摇头，拍着翅膀飞过去，轻巧地落在锅子沿上。歪着头瞧了瞧锅子，叼起一颗枇杷，一仰脖子吞下去。

    “一更更儿里啊，明月照花台，小寡妇我啊有冤要诉说，那姑姑嫂嫂不是倚着门，就是叉着腰。说话身子晃，脚尖儿把地敲……”

    边吃枇杷边哼小曲的小乌早就把胡滢的交代忘到脑后。

    三更天，夜色茫茫。

    城东官道上突然响起迅疾的马蹄声，哒哒哒哒奔向远方。而随着马蹄声在某处府邸门外停下，砰砰地拍门声以及喧杂人声在夜色里弥漫。

    “李公公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知老爷！”管家连忙吩咐下人准备灯笼马车，自己则往内院走去。

    很快，一个穿着朝服外罩金丝压边褐色披风的中年男人疾步走出来，冲着等在外面的李公公一拱手：“公公辛劳。”

    坐在马上的李公公拱了拱手：“蔡大人请吧，别让皇上久等了。”说着自己当先一转马头，往前几步走开。马车赶了过来，中年男人也没多说什么，踩着车凳上了车。管家挑高灯笼，避免老爷磕碰。

    昏黄的光晕照亮府邸上方的匾额，晃过上面隶书撰写的“蔡府”两字。

    马车急匆匆地往皇宫里赶去，车厢里的蔡留镇心思百转，却不知道连夜急召到底为何。一时间也全没头绪。

    待进了宫，蔡留镇在李公公的带领下，急慌慌地往寝宫里走去。一路上李公公不言不语，任凭蔡留镇如何旁敲侧击，他就是不漏半点风声，只说蔡大人面圣了自然就会知道。

    而在他们匆匆跨过垂花门时，旁侧高高的屋顶上闪过一道黑影。月色下，隐约是一抹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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