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滢被小伙计的模样逗笑了，又叮嘱几句后便转身进了酒肆。小乌扑棱着翅膀，飞落在她肩头，拿它的喙蹭了蹭胡滢的鬓发：“我就跟你说是猫儿就改不了吃腥，还是我老朋友靠谱，你赶紧把他解雇了吧！”

    “去去，有你一个老鸹就够了，再加个长舌喜鹊，你是想烦死我。”胡滢瞪它一眼。

    小乌也没坚持，呵呵一笑后见胡滢为酒窖里走，便问道：“你要取酒？新酿的都还不到时候啊。”

    “是给翎墨的养生酒。他血气虚，但又不到需要成天吃药的程度。养生酒刚好可以活血益气。”胡滢提着裙角往酒窖里走。

    小五拍拍翅膀，呵呵一笑：“你对宰相可真好，不过我看他关心朝政比关心你还多。”

    胡滢停下脚步，侧头看着木雕乌鸦，认真说道：“你觉得一个普通人跟一个活了好几百年的狐仙比，哪个更强？”

    “这没法比。”

    “确实没法比，但至少跟普通女子比起来，我不需要特别照顾。虽然这是第一次谈恋爱，可我也不是刚出生的小狐狸，我心里有他，他心里有我，我要忙我的酒肆，他要忙他的政务，这不很正常吗？我有余力也有能力帮助他，关心他，难道要我像那些大家闺秀，坐在深闺大院里有什么事就会哭？我可做不来。”胡滢说完继续往酒窖深处走去。

    小乌歪着头想了想，也对，胡滢若是那种摇着团扇，笑不漏齿，看见蚂蚁都要吓昏过去的女孩子，她也就不会出青丘山开酒肆了。相信她爹也早就将她塞回娘胎重塑。

    打开封口，扑鼻的酒香弥漫开来，胡滢尝了尝，味道刚好，时间刚好，完美！胡滢喜滋滋地重新封好酒坛，抱着它出了酒窖。

    虽然知道此时的翎墨还没从朝中回来，但胡滢还是想先将酒送过去。泥泞小路并不太好走，小伙计为了将功补过，特意赶着小马车送胡滢到了秦府。

    门很快就打开了，秦府下人早就认得胡滢，笑着点点头：“小胡姑娘来啦，快进来吧。”

    其他守门的仆役正聚在旁边的配房外议论，胡滢路过时就听见他们中冒出“爷今天没上朝……”“那女人听说心口开了个大洞……”之类的话。胡滢不禁一愣，脚步一转，奔他们而去。

    “翎墨今天没上朝？”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那些全神贯注议论的仆役们一惊，刚想开口责骂，一看是胡滢，便都转为笑脸：“是小胡姑娘啊，确实，今天爷没上朝。”

    “为什么？”非常清楚翎墨脾气的胡滢难以想象会有什么事能阻止他上朝。

    这下那些仆役个个脸色变得有点难言，挠了挠脑袋，讪讪一笑：“这我们这些下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知道爷突然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回来了。”

    “浑身是血的女人？”胡滢喃喃着，也是疑惑不解。

    而此时在南厢房里，转过屏风，陈天佑正给床榻上的女人把完脉，捋着白须，摇了摇头：“伤势太重了，老夫也不知是否起效，只能吊着命而已。实在凶险啊。”

    床旁的秦翎墨闻言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他知道既然陈医师这么说了，那就真的凶多吉少。他将目光投向床榻上，那青年女子已经换掉血衣，可谁都看得出来情况极为不妙，脸色惨白，连嘴唇都青白一片，浑身微微痉挛。

    “确实没有办法了吗？”他喃喃低语。

    “也不完全没办法，那心房上有缺损，还有那伤口已经不能单靠药物愈合。为今之计只有使用金针术实行缝合，但……说来惭愧，老夫并没有这项技艺。”陈天佑深深叹息一声，满脸凝重。

    “如今有谁会这金针术呢？”

    “据老夫所知，前朝倒是有过一位名医有此技艺，但战乱时已经不知所踪，恐怕已经不在世了。除此之外，老夫孤陋寡闻，再也……”

    秦翎墨明了地点点头，已经无需再多说，金针术原本就是玄而又玄的技艺，可遇不可求啊。

    陈天佑已经在收拾药箱，他留下吊命的药方，捏着那页纸叹息了半天，对于他这样的德高望重的医师来说，如今只能留下勉强保命的药方，实在不得不说是深深遗憾。

    但……

    “那伤口就像被生生撕裂开，心肺也有损伤，实在是……唉……”陈天佑又是重重一叹。

    秦翎墨点点头，转身冲陈天佑笑笑：“辛苦陈叔了，她受了如此重的伤，现在还能有一口气在，已经是陈叔的功劳了，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他也不是圣人，实在救不回来也没办法。

    陈天佑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又叮嘱几句后便拎着药箱走了。

    秦翎墨亲自将他送出房门，随后返回到内室。对于那名陌生女子，他已经尽力了。相较而言，他更关心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皇城内会发生这种事。或许小偷小摸会有，纨绔子弟欺负人，放债的飞扬跋扈，了不起会像上次那样，有失心疯的寡妇当街想行刺他。但绝对不会有人敢在此犯下命案。

    看这女子的伤势，根本就是不在乎她的性命。可又分明不是野兽撕咬的结果，那人为……会是谁这么多胆大妄为？

    他想着，目光落到丢在地上的那堆血衣上，虽然被血渍弄污，但衣料却是月香绸缎，该是商贾人家的小姐。

    “翎墨！”

    随着胡滢悦耳清灵的喊声，她的人已经推开门，蹦蹦跳跳地进来。而当秦翎墨回头望去时，不禁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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