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热的熏风吹皱了桃花粉雕玉砌的芳容,如雨纷纷飘落。而后丝丝绿叶钻出来崭露头角。
白芍城内依然热闹非凡,贩夫走卒往来叫卖,而表面的和睦繁华却被一声断喝打破。
“就凭你个老东西还想讨价还价?!这蛇一看品相就不好,你拿去其他药舍问问,也不撒泡尿照照!就这烂货也来这讹钱,活得不耐烦了!”
仁祥堂的伙计叉着腰大声呵斥,随后将一头发斑白的老人从门里推了出去,还呸了一口才转身回去。而被扔出来的老人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去翻看自己带来的筐。见没什么损伤,老人才叹口气,挑起扁担准备离开。
可刚走了几十步,那仁祥堂的伙计又追了过来,一把揪住老人的衣领,凶神恶煞地质问:“你个死老头!我说你怎么敢上门来,原来手脚不干净!快把偷拿的灵芝交出来!”
“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这么大年纪,地地道道的药农,怎么会做个偷儿?小哥你别胡乱说话啊!”老人皱起朴实黑黝黝的脸,满眼委屈跟无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那仁祥堂伙计呲牙咧嘴,一拳奔着老人的面门而去。
“老东西,叫你不认账!”
周围群众眼看着要见血,都不忍撇开头。就在此间,一穿雪青色长袍,腰束玉带的青年大喝一声:“住手!”
他从人群中走出来,怒视着仁祥堂伙计。后者一见不过是个弱冠之年的小生,看衣着也就是平民百姓,胆气就又足起来,不屑地笑道:“我说这位小哥别多管闲事,该上哪上哪去!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啪一声脆响,仁祥堂伙计连退三步,再看他半边脸已经红肿一片。
谁也没看见那青年是何时出的手,看清楚的时候仁祥堂伙计已经捂着脸退后。他瞪大眼睛,不禁从头打量这横插进来的青年。就见他五官深邃,剑眉斜挑,鼻梁高挺,尤其是那双眼眸,浅褐色中藏着淡淡的绿,犹如深谭碧波吸引人。微卷的黑发在脑后扎成三股辫,发间编着条金褐色织带。有着浓烈的异域风情。
“这不过是花甲老人,你如何下得去手?!何况你有什么证据灵芝是老人家偷走的?光天化日之下没有证据就胡乱殴打老者,哼!目无王法。”
青年的凌冽言辞像沙漠烈阳般带着灼热逼人的气势,让仁祥堂伙计一抖,却依然虚张声势地嚷嚷:“你个黄口白牙的小子懂什么!那灵芝就是在他来时不见的,证据我是没有,但那又怎么样?他一看就像缺钱偷东西的贼!”
“小老儿我真是冤枉啊!辛辛苦苦弄来药材换不来点钱还被当成偷儿,真是不要活了啊!……”老人双手拍着大腿,涕泪直流。
青年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啪啪啪左右开弓,扇得伙计东倒西歪,已经完全懵了。而青年始终背着一只手,显得游刃有余,气度不凡。
周围人群顿时议论纷纷,猜测着青年人的身份,并且小心着不要太靠近而被连累。
仁祥堂伙计见形势不利,又恐碰见个亡命之徒,便寻了个机会挤进人群里跑了。那青年也并不去追,而是帮老人拾起扁担,关切地问道:“老人家,没伤着哪吧?”
围观群众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便一哄而散。
“哎,真是好心的小哥啊,没啥,没啥,就是这些……”老人望着自己的筐愁眉苦脸。这勾起青年几分好奇,不由伸手揭开盖帘,老人一惊,连忙阻止:“小哥小心啊!”
然而他还是说晚了,青年已经掀开盖帘,一眼瞧见半筐如乱麻般的黑白花蛇,它们全都盘踞纠缠一起,死气沉沉的,筐子里弥漫着股酒味。
“这都是喂了酒的醉蛇,原本是拿到城里药铺卖点钱,可是哎……!”老人长叹一口气,悲从心来,黑黝黝的脸庞又增几分愁苦。青年安抚着老人,一抬头望见不远处有家小饭馆,便说:“老人家,您还没吃过东西吧?我请您吃顿饭。”
“这,这这怎么好……”卖蛇老人慌忙摆手,他一乡下人,从来都没进过什么饭馆茶楼,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老人家,咱们去那茶楼里坐坐,我再帮您想想这些蛇怎么办。您就当您的儿孙请您喝杯茶了。”
“哎呀!这位大侠,小老儿我可不敢当。万万不要这么说!”卖蛇老人见话已至此,再推脱就是不给这小哥面子,万一恼起来,再把自己打翻在地。
就这样,青年袁老人边聊边往小饭馆走。
“敢问小哥何许人也啊?想来可是胡羌族公子啊?”
“哦,小可顾夜,确实是胡羌商人,此次随父兄一起来北唐见见世面。”青年回答得自然得体。
两人说着踏进茶楼里,店小二连忙迎过来,一看见卖蛇老人便皱起脸,刚想轰走就见顾夜伸手掏出一锭银子,随意地丢在他脚旁。
“哟!您二位爷快楼上请!”店小二点头哈腰,紧着将那锭银子攥手里。
顾夜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笑意,摇了摇头,背着手上了楼。楼上地方并不大,露天顶棚,四周围着交错的栏杆,垂下几处苇帘,点缀着几株粉白蜀葵,倒是有几分雅致。
楼上除了左角有一姑娘在优哉游哉地吃饭,就没别的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