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流的言语引来同伴们的哄笑，然而那藏蓝短装男人却突然脸色一变，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弯腰捂住裤裆，顿时大汗淋漓，整张脸拧麻花般皱起来。
他跟前的秦翎墨面无表情地收回脚。他虽比不上金啸武艺超群，但狠踹歹人胯下却是小意思。刚才那一脚没怎么留情面，想来不废也要好长时间硬不起来。另外俩灰布衫没想象到秦翎墨会来这么一脚，愣了下后才反应过来。跳起来窜到他跟前，啪啪俩大耳光子扇过去。
这两下也是不怎么留力气，秦翎墨顿时眼冒金星，就觉嘴里有股苦味，一咳嗽，竟然有血丝顺着嘴角淌下来。
“你最好给老子看清楚，爷爷们可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主儿！就你这点斤两，塞牙缝都不够。最好别惹爷爷们发火，不然那就是你的下场！”其中一灰布衫拽住秦翎墨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脸冲向那堆草垛。
那藏蓝短装男人似乎缓和了些，虽然脸色依然很糟。他眼冒血丝，恶狠狠地瞪着秦翎墨，随后一声呸，一口痰淬在他脸颊上。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境遇，绝对不会愉快。只是越是如此，秦翎墨就越沉静。不管他现在作何反应，都只给对方提供乐趣与侮辱的机会而已。只有冷静才能试图脱困。
他瞥了眼堆积在草垛上的尸体，淡淡地开口：“你们是杀人越货的强盗？”
“没错！爷爷我人称黑旋风十三太保！杀个把人就跟宰鸡仔一样，你小子放聪明点！”
“长乐巷那一男一女也是你们干的？”
“哼！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就是爷爷我！”
“你们这些天都藏在这里，也是在这动的刀子？”
“没错！要不是老子一时大意，那俩也跑不了！”灰布衫颇为气愤地呸了一口。秦翎墨眯了眯眼，不信任地摇摇头：“我可不信！那女人就是受了点惊吓而已，肯定是你们怜香惜玉，放跑了她。”
“那又怎么样？！爷爷玩腻了！”
“哦……”秦翎墨点点头，貌似漫不经心：“我刚想起来，那女人腹部好大的洞啊，怎么你不知道？”
“当，当然知道！老子划拉地怎么地吧！”
“不怎么样，不过抱歉，我刚才记错了，那伤在胸口。”秦翎墨轻轻一笑：“记性不好是脑袋里都是肌肉的缘故吧。”
“你……！”灰布衫想冲上去痛殴一顿，被另外的同伴拦住。显然他们对秦翎墨有所顾忌了。而秦相则还好像什么感觉也没有，停顿片刻，又瞟了一句：“你们劫财就罢了，为何要挖心？”
“当然是加餐！我们哥几个刚从深山老林里逃出来，吃人心最补！告诉你，犯在我们哥几个手里的人命那没几百也有几十，你小子最好老实点！”
“既然你们绑了我，那可是要挖我的心啊？”
“哼哼哼，怕了吧？待会就收拾了你！”藏蓝短装男人狞笑着。
秦翎墨微微一笑，一点也不着急：“我告诉你们更好的手法，先将烧滚的热水直接灌进去，这叫清洗。然后再将身上肉一丝丝刮开，涂上盐，这叫腌渍。等前边两道工序完成，便将腐乳，芝麻酱，蒜蓉香粉搅拌成水灌进去，一直灌到滚瓜溜圆为止，这叫入味。最后柰果封口，架上火堆……最妙的是，直到里酥外嫩之前，都还是新鲜活着的……”
他最后一字说完，配合着唇角似笑非笑。那仨强盗齐齐打了好几个冷战，刚才嚣张跋扈的劲都被那一连串的叙述惊得四散分离。
好半天，那藏蓝短装男人才勉强放声大笑：“哈哈哈！竟然还有人自己设计自己的死法，爷爷们待会就成全你！”
“别演戏了，你们不会这么做的。”秦翎墨神情淡然无波：“荣娘跟那男人不是你们杀的，这里也不是你们犯罪住地，你们也不是什么强盗。”
“敢小瞧人，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不信。”秦翎墨回答得干脆，斩钉截铁。反倒让叫嚣着要杀他的强盗们怔住了：“说吧，是谁指使你们干的。”
“没，才没人指使！你少胡说八道！”
“说！谁指使你们的！”秦翎墨神情一凛，顿时双方立场倒错，那三所谓强盗反而好像阶下囚。他们相互对望，那藏蓝短装男人抬头恶狠狠地瞪了秦翎墨一眼，却没再说什么。而是吩咐灰布衫好好看人，自己则转身出了茅屋。
他一路走，已经到了白芍城外郊，蜿蜒小路通向远处茫茫蒿草，茂密高大的桐树缀着朵朵堇色花苞。一声浑厚轻快的声音从花叶间传来。
那藏蓝短衫男人立刻一翻白眼，扑通倒地。而从他背后衣襟里缓缓爬出来一条通体黑红的蛇，它速度飞快，几乎要贴地而飞。伴随着那奇特的乐器声，几下就窜上那颗桐树。
树杈上，斜坐着个弱冠之年的男子，身穿绛褐色甲胄，外披着竹叶对襟道袍，腰间佩戴桃木剑。手持一只红漆云龙埙，缓缓吹奏。那条黑红蛇顺着他的襟袍爬上来，最后缠绕在男子右手腕上。它扬起头，发出嘶嘶声。
男子停下吹奏，转头望着那条蛇，似乎在认真聆听它的话语。片刻之后，男子点点头，手向外一扬，那黑红蛇便飞射出去，重新攀附在藏蓝短衫男人背上。就像被操纵的提线人偶，短衫男人一骨碌爬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走了。
而树上的吹埙男子也脚下一蹬，双臂一展，几个起落便在树梢间如履平地。奔着玄心正宗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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