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忘忧酒肆,卖蛇老人满脸笑容地接过九十文钱,小心翼翼的裹进红布包里。√胡滢叮嘱老人,日后若是再有这些药材什么的,尽管先送来这里,她这里的价钱绝对比外面的要高一些。
老人千恩万谢,挑着空筐子走了。
新招的小伙计在前堂忙东忙西,此时已是午后,来喝酒的人正多。胡滢拎着筐子往后堂走,一路上不少酒客打招呼,而顾夜也跟了进去。
“小哥这是来喝酒?”胡滢客气地笑笑,话语间却是请他出去。说完就按耐不住转身将筐子里的蛇挪到坛子里放置。
“姑娘拿这些蛇是要做什么?”顾夜像是没听出来,好奇地瞧着在那些白花蛇里挑来挑去的胡滢。
“酿酒啊,香蛇酒。”胡滢边回答边拎起一条蛇,掰开嘴瞧了瞧,又抻了抻,自言自语道:“这条年岁小点,可以多加点蝉蜕。不过全蝎跟蜈蚣不够,看来还要去别处找找……”
“姑娘,这样的酒有什么用处,要怎么酿造啊?”顾夜还在不耻下问。胡滢将蛇丢进坛子里,回头冲顾夜一笑:“这是秘密。这位小哥要是想喝酒呢就去外边等着,要是没有,那就改天光临吧。”
“我……”顾夜迟疑着,他想跟胡滢多说说话,可又不知道要起什么话头。忽然想起她方才说全蝎跟蜈蚣不够,便精神一震,笑道:“姑娘可是差全蝎跟蜈蚣啊?我这里有。”
“哦,真的?”胡滢也是眼睛一亮,她将坛子放好,随后领着顾夜走到前堂柜台前。
“你那有多少?”
“唔……全蝎二百只,蜈蚣一百条。”顾夜想了想回答。
“好,我全要。”胡滢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要先看看货怎么样再定价钱。不过,普通市价,全蝎一只二十文,蜈蚣三十文。”
“好,那我下午就带过来。”顾夜很是开心,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胡滢。刚好小伙计将新客酒单拿过来,胡滢连忙过去翻看,吩咐小伙计去地窖取酒。
她微微低着头,光洁如玉的额头,秀美的鼻峰,莹润的线条一直延续到颈下,露出衣缘部分的脖项如天鹅雪颈。圆润小巧的耳垂上缀着紫晶石坠子,随着胡滢的动作而微微摇荡。
顾夜有点看痴了。他不是没见过美人,可胡滢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
“……你还好吧?”胡滢处理完酒单,看见顾夜站在旁边没动,反而有点怔怔愣愣的。胡滢不禁担心他是不是犯病了。
“在下顾夜,不知姑娘芳名?”
“胡滢。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顾夜收回目光,见胡滢没有再跟自己说话的意思,便依依不舍地往外走。
刚踏出酒肆门槛,就有人进来,与他擦身而过。
那人一身黑色暗花卷草纹长袍,束枣红色金丝绣腰带,发绾玉冠,飘下两缕流苏璎珞。
顾夜脚步一滞,稍稍端量两眼后边扭头走出酒肆。
进门的黑衣男人也侧头望了望他离去的背影,轻蹙眉头,似乎在想什么。
“翎墨!”胡滢一抬头看见进门的秦宰相,便扬了扬手招呼。现在全白芍城都知道,宰相大人没事了会到忘忧酒肆来,人们从最初的惶恐不安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已经不会再发生见到秦宰相进门就昏过去的荒唐事情。只不过人们还是不由自主地噤声,整个酒肆像坟墓般寂静。
刚好有小女童来替父亲打酒,她梳着双髻,穿大红交领衫,葱绿裤子,娇嫩可爱。正抱着竹筒往外走,一不小心撞上进来的秦翎墨。
小女孩没抱住竹筒,酒水洒出来浸湿秦翎墨的衣袍。孩子一见闯祸了,连忙抱紧竹筒,小脸一皱,像要哭出来。
秦翎墨并没走开,既不说没关系,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脸色平静地站在小女孩面前。那孩子不过金钗之年,虽然不认识秦翎墨,但贸然撞到别人还撒了对方一身酒,让她很害怕。
周围有人开始议论,担心小女孩这次是摊上大事了。
眼看着小女孩的泪珠子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秦翎墨还是没什么表示。胡滢走过来,俯下身拍拍女童的肩,温柔地笑笑安慰道:“没关系,我再送你一瓶,下次要小心哦……”
“嗯,谢谢姐姐……”小女孩揉了揉眼睛,终于笑了。
小女孩终于抱着竹筒离开了,而秦翎墨也穿过前堂,径直往后堂而去。他掀起苇帘,将众人的种种议论都隔绝开来。
不一会儿,胡滢也掀帘进来,她一抬头望见秦翎墨站在那株已经长满绿叶的白桃树旁负手而立,残存的白桃花瓣顺着乌黑的发飘落。
“想什么呢?”胡滢走到他身旁,歪着头问。
“没什么。”秦翎墨垂下目光,神情有点沉闷。胡滢笑笑,直起身子,学他的样子也背着手说:“我知道你不是计较那孩子的道歉,而是觉得与其一犯错就笑着原谅,不如让孩子先学会为自己犯的错负责,不能只会哭着躲到大人身后,而是要先站出来说对不起。对吧?”
秦翎墨被当面戳破心思,有点腼腆,脸颊微红。想撇开头却被一双白嫩玉手抚住,紧接着,温软的触感靠过来,将秦翎墨的唇封住。
几点白桃花瓣在两人间徐徐飘落,秦翎墨看到胡滢闭起眼,浓密的睫羽微微颤抖,他的心也跟着颤抖。他搂着胡滢,加深了那个吻,唇齿缠绵,温软清凉染上热度,在彼此渐渐紧窒的呼吸间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