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颖嫣终于看见哥舒聿廷手上的东西,俏脸陡然一红,赶忙又扑上去将东西抢回来收进被褥里往身上套。却再也不抬头看哥舒聿廷一眼,独自低着头生闷气。
“你究竟想干什么?虽然我知道北燕也允许女子入朝为官,但这是几十年前效仿邻国的旧律法,已经很多年没有女子入仕过。让我参加科举,不会有问题吗?”
顿了下,宁颖嫣闷闷的问。明明心里是有他的,所以她也不想歇斯底里的喊什么不嫁之类的矫情话,事已至此便直问出疑问。
哥舒聿廷闻言,眸光闪了闪,并未解释,而是从怀里的瓷瓶里到处一粒药丸递给宁颖嫣:“吃了它!”
清冽的香气也近距离的入了口鼻,宁颖嫣立即嗅出那药味,眸色瞬变,避子药么!
“婚期还有半年,有些事,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哥舒聿廷解释。
言下之意是为她好,如果她有孕的话,在这个时期有损的终究是女子的名誉。
既是如此,他真想娶她,为何不等到那一天……
是啊,为何不等到那一天?这个想法一萌生,宁颖嫣不禁想,这后面是否还有其他什么阴谋。即使她喜欢他,却也深知这个男人深不可测,仿佛每一件事都是一场布局。
她究竟是他真心想娶的,还是只不过众多棋子里的一粒?
最终,她安静的吞下了药丸——也罢!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就算他始乱终弃,她也不会为他寻死觅活。因此,最好也别留下任何牵挂的好!
如果真的要到分道扬镳的地步,她也不是非他不可!天下之大,她目前虽栖息愚宫,也从来知道如果她不自强,愚宫也不能庇佑她到今天!
药丸的苦涩已经在唇齿间化开,但是她却压下心底的情绪,不想让这苦涩蔓延到心府去腐蚀她的意志——原来不能交心的恋情,是这种滋味么?
哥舒聿廷静观宁颖嫣的神色,余光耽到矮榻床单边上那一朵艳丽的牡丹,最终抬手轻触眼前人儿垂落在身前的柔软发丝,柔声道:
“你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去西兰村,芜月会陪着,秦家现任国公过几天就会派人去接你!”秦国公府,原镇国公秦晋应救驾有功。被先帝敕封为一等公爵位,爵位世袭罔替。可惜秦晋年近六旬也只一个独苗秦明,秦明因出生时母亲难产,自幼从娘胎里带着弱病,年仅二十便离开人世,留下一个孤女。儿媳承受不住丧夫之痛伤心欲绝,没有多久也撒手人寰。
年事已高的秦晋受不住这连番打击,带着当时年仅三岁的嫡孙女宁颖嫣回乡下静养,却没有过去一个冬天也郁郁而终,留下孤苦无依的嫡孙女宁颖嫣托孤在农乡。
先帝垂怜这秦氏一门,于是许了秦晋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秦竹承袭爵位。秦竹也是个福薄的,也英年早逝。这镇国公的爵位便落在了秦竹长子秦枫身上,帝都秦氏一族,才有了簪缨世家荣耀的延续。
可是秦枫一家这些年却对秦默云不闻不问,完全已经当这个先国公的嫡孙女不在。
这次是因为哥舒家提及婚约,才请他们以长辈的身份将她接过来。
纤手合上书册,宁颖嫣闭了闭疲惫的眼。
她的马车经西兰村绕道赶回北燕,已经走了两天,如今终于驶进帝都皇城的大道,最终停在了秦国公府的朱门前。
歌舒聿廷说的秦家的人并没有去西林村接她,来的仅一纸敷衍的书信,仿佛不希望宁颖嫣回京履行婚约般。
透过杏色车帘侵入的光线映在她绝丽的容颜上,光影明灭间,好似为其笼上了一层朦胧而迷幻的光华。
正在此时,宁颖嫣蓦然睁开闭合的眼睛,眼底精光乍现。
“驾——”伴随着扬起的尘烟,一人策马狂奔而来,宁颖嫣听得出更远处大举压进的队伍。
眸光一转,宁颖嫣起身掀开了马车帘,正准备跨出——
“铿——”的一声,一物带着势如破竹的凌厉气势直逼车帘门口而来。侧身坐在马车外的芜月当即一横手中剑身,头也未回的隔开自身后飞撞过来的剑鞘,一掌拍在身侧的木板上,转身飞跃而起。
“来者何人?”
本为追捕疑犯的司空连赫,追到此处丢了人,眼看前面一辆马车,最先出手是想试探疑犯是否借了马车庇护,所以想威慑一下。
未曾想一个看似平凡无奇的丫鬟居然有如此敏捷的身手,能够挡开自己被欲插入车辕的剑鞘,本就寒气逼人的眸光一凝,接着余光一撇——
看见车门处一片粉蓝色的衣袂,司空连赫当机立断,便不理会跃上马车顶做好备战姿势的丫鬟,一拍马背,颀长的身影便如利剑一般飞射而出。堪堪在那抹蓝影踏出马车,欲要“逃离”时一把霍住对方的手腕。
宁颖嫣手腕被抓,正在这时余光瞥见自不远处秦国公府的高门内鱼贯而出的一群人,便顺了那人的拉拽,仿佛脚底打滑,倾身往马车下栽去:“啊!”
女人?司空连赫听得这声惊呼微怔,猛然一收手,想将人拽回。
电光石闪之间,下坠的人却在这时突然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司空连赫一眼撞入宁颖嫣带恼的清灵眸子里,这一眼便好似冬末的冰帛落入春日的暖阳里,有瞬间的滞涩,仿佛要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