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听府里下人们议论,国公夫人回屋没有多久便醒了,然后一醒来就砸毁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与小姐方才听见的秦府大小姐的所作所为如出一辙。”芜月下意识就回道,不知不觉也接过宁颖嫣递过来的饭碗。
“还有,奴婢还听府里下人们牢骚,说国公夫人身边的刘嬷嬷如何的刻薄阴险。间接听他们道出,原来国公夫人身边的徐嬷嬷因病告假无法伺候,所以从娘家请了刘嬷嬷来的!另外关于今日到访的周嬷嬷……”
芜月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垂眼用膳的宁颖嫣,见她神色如常,才继续道:“是哥舒尚书夫人身边最得力亲信的嬷嬷,据说这嬷嬷最近几个月代表哥舒家经常上门催促秦家人去接您进京。知道他们想令秦芷妍代替你嫁过去的念头,所以今日那个时间赶来是怕您初来乍到,会被秦府的人欺负!”
“还有呢?”宁颖嫣显得很平静的又问,心底对于哥舒家的维护诧异了几分。
芜月见宁颖嫣依旧这副不愠不火的表情,一向不善言辞的她都不禁有些着急。
她深知自己被派遣在宁颖嫣身边的任务,也深知最终的主子还是哥舒聿廷……可她与宁颖嫣一起在训练营里出来,这些年也算患难与共的伙伴。
而宁颖嫣与主上如今的关系,愚宫里上层的人是没有不知道的。她们都以为宁颖嫣对于一直以来清心寡欲的主上,与其他女子是不同的!
“主上不可能不知此事,秦氏族人不少,却要安排你在秦国公府出嫁,小姐你就不担心这家人在这段日子使坏吗?”
宁颖嫣闻言微顿了动作,继而叹息的看了芜月一眼:“担心?你可是忘记我们出宫的目的为何?”
芜月听得一愣,继而明白过来,每一个出得愚宫的弟子可都是为了磨砺,从而为主上效命。宁颖嫣言下之意就是,她既是出自愚宫,以后要站在他的身边,就不可能是温室里的娇花。
更何况,宁颖嫣明白即使她与哥舒聿廷们已经那般亲密,他也从未允诺过她什么。即使现在他与她算是有了婚约,但是她清楚,哥舒聿廷很大程度上还是想给她一个正当科举的身份罢了!
“是,芜月明白了!”
见芜月听进自己的话,宁颖嫣点了点头,又道:
“晚些时候,你代我去秦姑姑那探望一趟!”
第二日一早,宁颖嫣本欲去向秦家一众主人和长辈请安。
可是更早的时候,独孤氏派了人过来,说让她先在自己屋里用早膳,多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再去前厅。
乍然的体贴没有让宁颖嫣来得及诧异,接着就听以领宣纸为借口去库房的芜月回来说,原来今日一早哥舒夫人就已经来了!
“小姐,咱们要自己杀过去吗?”芜月在一旁问道。
“既然婶婶如此关怀我这侄女,我又何顾不领情呢?”宁颖嫣却是莞尔一笑,继续在房间里悠闲品茗。
“芜月,你先去园子里转一圈吧!”宁颖嫣又吩咐。
芜月听令,担忧的看了宁颖嫣一眼便出去了。
直到接近午膳的时候,这才有人匆匆来报,说是哥舒家来人了,独孤氏有请!“呦,可算来了!”宁颖嫣在秦国公府丫鬟的带路下,刚跨过一道门槛,便听得这看似宠溺,实则又透着无奈责备的声音。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身子不适跟婶婶说一声便是,这勉强起来……可让哥舒夫人好等!”独孤氏不待宁颖嫣反应过来转而望向身边的一位贵妇歉意的笑道:“哥舒夫人,让你见笑了,这孩子方从乡下回来,礼数有不到的地方还请夫人看在她年纪小,莫要见怪!”
宁颖嫣心底感慨,看来她还未来之前,独孤氏就已经在外人前给她上好了眼药了!面上却未显露出来,自是立即“无辜又惶惑”的抬起头来。
这一眼,不经意的扫尽全场——满满一屋子的妙龄少女与贵妇,可据她所知,秦家这一房可没有这么多女眷。而且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好奇羡慕嫉妒恨鄙夷不屑各色不一,更多的却是审视……
其实她已然料到,这出等着她的好戏。
原来,在今日一早哥舒夫人上门的时候,独孤氏就派了丫鬟去寻宁颖嫣过来,后来给独孤氏的回报是:宁颖嫣昨日受了惊吓,未曾起身,身边的芜月就此拦下了通报的丫鬟,说是稍后通报自家主子,让哥舒夫人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而那丫鬟有没有真的去找她,在秦国公府里自然是独孤氏说了算!
经独孤氏这一抢话,她辩驳,哪怕独孤氏不对,当众驳了长辈的面子,便是不敬长辈;除非她将罪责推到芜月身上,众人又当然不会以为一个丫鬟敢做主子的主,依旧改变不了对她的成见,反而还让独孤氏有理由打发了芜月,从而安插自己的人在她身边,将她拿捏住。
而她如果不辩驳,依旧是坐实让哥舒夫人干等,目无尊长,甚至骄纵无礼的事实,独孤氏也依旧可以以为她求情为由,将责任推到芜月身上……
果然是宅院深深,勾心斗角不稀罕啊!
暗叹了口气,宁颖嫣垂下“泫然欲泣”的小脸,站在她右手边的芜月这时默契的上前一步:
“夫人——”
“芜月妹妹!”正在此时,突然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插了进来。随之,宁颖嫣嗅得一阵桂香袭来,一个浅绿的身影已经奔到芜月身边焦急的抓住了她的手。
听得这声音,宁颖嫣心中不无惊疑,她怎么会在这里?看向身边突然插进来的人后,脸上也是这种情况下该有的惊讶——红妍!?
“你这丫头何故如此失礼?”客位上的哥舒夫人这时谴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