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宋矜歌,我现在成了登玄院的监视对象,而登玄院地位第二高的人是我爹宋简白。
唉,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只能说宋家在大义灭亲这方面很是果断,虽然我还没有被灭,但我心中对宋家的好感一瞬间被迎头一盆冷水给浇灭了,连死灰复燃的机会都没有了。
真是应了一句话,好感的累砌需要多年,崩塌却只需一瞬间。
我对宋家的感情复杂又纠结,因为有着前世记忆,心底存在有一道隔阂,尽管多年来我一直跟自己说,享用了宋家的资源,就要做好还债的准备。
宋家若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必定二话不说。
可万万不是现在这样,监视我。
这让我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也让我明白了,潜意识里我已经把自己当作宋家人了。
往往被亲近之人背叛最为痛苦。
我拼命回想今日之事,最后定格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走了两半玉葫芦,以及他冷淡的声音,‘待我有空便去虏弈院走一趟,那些老学究许会知晓一二。’
应该是玉葫芦之事被查清,宋简白故使鹂鸟监视我。
也就是说玉葫芦与太白门有关。
“哟,瞧你神色,可是想明白了?”宋儒戍出声询问,心中对自己的眼光愈发得意,他所看好之人的敏锐度实在超乎他的想象,明明信息不对等,却也能凭借自己所知去大胆猜想,触碰到答案的边缘。
若是她进入虏弈院,便是如鱼得水,自己再稍加引导和纠正,假以时日她就会成长为另一个自己。
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啊!
宋儒戍心中汹涌澎湃,喟叹道:“你总是令我这般惊喜!”
“另一件事究竟是什么?”我瞥见他脸上神情,无端生出厌恶,果断挪开视线不再去看他,“还有我不明白,既然我被登玄院监视了,你何必执着要我进入虏弈院?”
其实,我知道登玄院对我的监视不过是因为玉葫芦是我主动交给宋简白,放着如此机缘不要,是个人都会忍不住怀疑对方用意。
而宋儒戍此人说话半掖半藏,断句又断得意味深长,深谙说话之道。
起初我是真被他唬住了,后知后觉,便明白这人的狡诈,问出此问是为了验证他要我进入虏弈院的心思到底有多深。
“我知道你已经猜出来了,但你既然问了,我也就告诉你,根据太上紫极宫的记载,太白门曾经得到过一件天降的先天灵物,名曰天端,内里自成一方天地,比须弥空间还要神奇,可放入万物,使之成为小世界。若得其认主,便是该世界的造物主,享一界之力供奉,飞升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天端蕴含有无限生机,可令其主神魂不灭,即便肉身陨落,还可再捏造一具。你可知道,这种灵物一旦出世,怕是整个风爻域都要为之疯狂。”
宋儒戍眼中划过一丝贪婪,怒其不争地呵斥:“可你把它给了宋简白,宋简白还把它弄成了两半,现在不管是用各种方法都不能唤醒它,只得让老祖放入丹田蕴养,等待它觉醒。”
“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不多不少,六院院长,诸位先祖,还有宋简白和你。”宋儒戍没好气道。
我讪讪地点点头,对宋儒戍的身份愈发肯定了,继续问他:“第二个问题呢?”
“问个没完没了,烦死了!”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都说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再解释解释,对吧?”我把这话说得理所当然,果真就见宋儒戍被气笑了。
他笑起来倒是平易近人,只是这语气不怎么友好,阴阳怪气也不为过。
“对对对,对你个头啊!你这娃娃年纪轻轻却是坏得很啊,心里头是明白得一清二楚,嘴上却直说自己不知道,可笑可笑,真当我是瞎子看不出来吗?今天就又交给你一个道理,不要自作聪明,你的试探在我眼中拙劣无比。”
“还有啊,我虽然十分看好你,但不是非你不可,莫要仗着这点失了分寸,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宋儒戍摆摆手,扫兴不已,“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想明白,到底要不要来我虏弈院。若是想不明白,我可就不伺候了,我喜欢聪明的人,聪明的人应当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我笑得一脸无辜,委屈不已:“司簿这话说得极重,矜歌可承受不住这份力道的压身。不过司簿已经给我时间想明白,我便回去仔细想想,不能辜负司簿的心意,也不能辜负自己的心意。司簿,我先告辞了。”
说罢,我踹了一脚狐狸的屁股,它立马怂怂地跳进我怀中,耷拉着耳朵,像个受气的小娘子。
我看了一眼宋儒戍,转身离开。
“世间最难两全,得到什么,舍弃什么,你可要想明白。”
不想得到,又谈何舍弃?
我脚步不停,走到门口却大声询问一句:“若是有一日宋家满足不了你的好奇心,你当如何?”
背后是无言的沉默,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见了书籍被扫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他愤怒的回答:“宋矜歌,我给你三息时间,赶紧滚出我的视线!”
好嘞!
我心中应道,快步离开此地。
先前我虽说回去想明白,但宋儒戍怎会听不出我话里话外都是不愿意。
不管是好言好语,还是恶语威胁,我都不为之所动,他自是觉得恼怒不忿,当我问他最后一问,他已然不加思考,情绪击退理智占据了上风,才会说出让我滚这句话。
宋儒戍这人,怕不是全心全意向着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