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吧，这次又麻烦强哥和祥梅了。”蒋琳听父亲说着丈夫的事，便轻声细语道。她不愿意叫郑祥玫为嫂子，但对大嫂却从来不会直呼其名叫曾学慧。知道父亲为自己操了不少心，在六姊妹中，老爸算是最痛爱自己的。她想着，便情不自禁地挽着父亲的手臂。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是自己真正能依靠的人。

    “眼下你堂哥的公司，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所以伍鸣过去，我对你大伯也张不了口。等阿鸣安顿好，我再给台湾打个电话，你还是去和你嫂子一起上班好了。”蒋毛毛说着，经过菜市场时，为了避免迎面而来的拐的，他抬腿上了两级台阶，沿人行道步行，顿了顿接道：“听强强说，伍鸣准备去上班的公司离他很近，你们年纪轻轻的，我不希望你俩分居。”他说着，内心翻腾。是啊，如今眼下的问题，便是二女儿的家事让自己不放心。如果夫妻俩能在一起共同生活，那应该是最理想之事。

    “知道了。”蒋琳轻轻地点头，低声回道：“送了几百块钱的礼给曾经理，如果我不过去上班，这钱算是打了水漂。我进去上班，在好的岗位，没几个月也就赚回来了。”

    “算了，做人没必要斤斤计较，你大伯也不容易。”蒋毛毛说着，觉得该将张家的事告诉女儿，便缓缓道：“抗战结束我刚记事，你爷爷和奶奶养活不了一大家子。将你大伯和几位叔叔送人，也算是你大伯遇上了好人家。不像你几位叔叔那样，如今还生活在农村里。你大伯进了游家的门，得到游家曾祖母的厚爱，也才有了今天，不容易呀。”他说着，一幕幕往事又在眼前浮现，不由得低沉道：“解放后，遇上肃反，为这事我也没少受牵连。你母亲不嫌弃我，我们也就将就了下来。其实呀，一个家庭，最重要的是学会彼此将就，但不驳于道德，便能和睦。”

    蒋琳听着父亲语重心长的话，知道父亲是在担心自己的家庭，便低头道：“爸，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了。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会对一个家庭负债。”

    “这样便好，如今计划生育只生一胎，将恬恬抚养成人，完成一位母亲应尽的责任，老爸也就心安了。”他说着，见女儿脸露愁容，便缓缓地笑道：“人呐，活这一辈子，其实只是一眨眼的事儿。许多事只要自己活得开心，将家里照顾妥帖，便算是问心无愧。”

    经过三岔路口，蒋琳听着父亲的话频频点头。来到老汽车站马路对面时停下，便缓缓接道：“爸，你先回家下面条吧，我去接他俩。”她说着，看了看去年新建的幼儿园。知道女儿上幼儿园的费用，也是母亲瞒着父亲悄悄地垫上，不由得又伤感起来。

    “行，面条我拿吧。”蒋毛毛说着接过女儿手中的面条，特意嘱咐道：“记住，这地段没斑马线。过马路时，一定要牵着他们的手，别像邻居那样，一眨眼孩子就没了。”他说着摇了摇头道：“能得到相应的赔偿，也不合算。”

    蒋琳点点头，看着父亲在没有斑马线的路段过马路。老人憔悴的样子，和蹒跚的脚步，使她内心涌起阵阵酸楚。是啊，为什么当初不听爸妈的劝阻？难道真的是初恋时不懂得爱情？不！自己与伍鸣应该不算是初恋，因为高中快毕业时，对周里波的那份爱，将初吻和处女之身都留在了春天的桔园里。这是自己一生中的真爱，是最美好的回忆！只是周里波考上大学的第二年，在校园里有了女朋友，自己才在同学龚玲的介绍下，通过龚玲的丈夫张玉柱，在一次晚餐聚会时认识了伍鸣。

    唉，那时的他意气风发，也算是小有名气。即是地区文化名人，还是垦殖场下属单位的负责人。不知是出于对周里波绝望的报复，还是真心喜欢伍鸣，自己会在深夜十一点拧着香蕉去看，因为熬夜、吸烟过多咽炎引发高烧的伍鸣，才有了奉子成婚的结局。难道这就是命？本来一切都顺风顺水，伍鸣通过管工业的宗吉生县长，也就是自己家对面的邻居，奶奶的亲弟弟，在县二轻局安排了工作，可不久二轻局便倒闭，因此八个月早产的男婴也夭折了。

    这一连串的打击，的确让人难过。丈夫似乎也已经崩溃，对自己不再有往日的温情。下岗弃笔从商，可在商海里又屡屡被淹得惨不忍睹。命啊，这就是我的命吗？她再一次在追问着自己：这样的婚姻家庭还要不要继续？是否应该去寻找新的婚姻和坚实、温暖的港湾？

    幼儿园准备放学的吵闹声，比公路边来往行驶的汽车噪音声大。也许是来的太早的原故，她排在最前面，隔着铁网门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心里不禁又纠结起来。是啊，孩子是无辜的，婚姻为什么非要制造个“油瓶”？如果不是母亲逼着自己去下环，怎么也不可能会有现在的伍恬。有了她，岂不是将两人死死地捆绑在一起。如果真的要闹什么离婚，孩子呀孩子，在这个世界上，你才是最无辜，最不幸的呀。

    “妈妈。”伍恬摇晃着外婆早上给她扎的羊角辫，牵着弟弟蒋腾的手，欢快道：“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们？外公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蒋琳说着，对未满十八岁的幼师礼貌地笑了笑。看着从乡下聘请来的老师，便牵着蒋鹏的小手，无奈道：“外公回家给你们煮面条呢，肯定比外婆做的饭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