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们这么过一辈子，互不干涉，挺好的。”蒋琳说着，知道电话亭对面有县宾馆，背靠县委招待所。胖婶说生意不理想，怕是有假，便含笑道：“这地理位置不错，应该没你说的那么糟糕吧。”

    听着蒋琳争辩的话，胖婶眨了眨眼睛，似乎害怕着什么。她四下里看了看，低声接道：“现在的生意太难做了，他们在我这里都佘了不少账。除电话亭里的赊账外，连早餐钱都赊着不给。唉，都什么年代了，什么时候竟成了那些恶人的天下。手中有点权利，便为非作歹、横行霸道，真的是无法无天透了。你要向他们开口还钱，他们便去隔壁吃。所以只能让他们赊账，他们高兴了便会结。”

    蒋琳听着无奈地摇了摇头，透过玻璃橱窗，看了看县委招待所大门左侧紧闭的卷闸门旁边。见女儿在玩沙子又在揉眼睛，便想赶紧过去制止。没料到刚一转身，便与向羊撞了个满怀。

    “哇，这么久没见面，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要这样对我亲热吧。”脸颊消瘦的向羊嬉皮笑脸着道。他虽然没过而立之年，只要一笑，脸上便堆满了皱纹。蒋琳登时满脸通红，感觉浑身有火在燃烧，忙骂了句俏皮话，笑不露齿道：“好你个癞蛤蟆，真是棺材板上刨花的种——死要！”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向羊正经起来，目光如柱地盯住蒋琳的脸蛋，不好意思地笑道：“要不去医院看看？”他说着，贪婪地盯住蒋琳，知道叔叔与她丈夫有些交情，所以一直以来，她在这里守着电话亭，自己便会告诫手下的人看着点，别胡来。

    “不用了，你别那么恶心好不好。”蒋琳说着便要去看看伍恬，没想到又被向羊给拦住，并流里流气着笑道：“喂，你不是说要给鸣哥找位小姐吗？小芳、翡翠和阿罗她们都想见见他，我保证一切都免费服务。”

    “哪的话，我那时只是跟她们开开玩笑而已。”蒋琳话音一落，脸更加绯红忙抽身朝女儿跑去。伍恬眼睛里进了沙子，不停地哇哇大哭。蒋琳心痛地抱起她去大楼边的水池里洗手，又小心翼翼地让女儿低下头使劲睁大眼睛，再不停地用嘴吹风。一会儿伍恬便不哭了，她则牵着女儿的小手往外走。

    小芳刚送走位客人，回身见蒋琳来了，忙笑逐颜开道：“琳姐，好久不见，你变得越来越漂亮了。来了也不去楼上坐坐？”她说着，热情地拉着蒋琳的左手，如亲姊妹般亲密无间起来。最后她欢颜道：“你不是说让姐夫过来吗？几个月都没有消息，怎么了？”她毫不避讳孩子就在眼前，张着猩红的小嘴，像拉家常似地说着女人和男人之间的话题。她想伍恬这么小，应该不会明白什么，便直截了当隐而不露地笑道：“男人其实就这么个样，总有些死男人会认为，野花就是比家花香。其实那是一个人的德行。”她边说边笑，淫贱布满了她鹅蛋般的小脸。

    蒋琳听着，知道在女儿出生前，自己被捉奸在床。见丈夫有些时间闷闷不乐，自己的确是对她们说过这话，只是希望丈夫心里能够得到平衡，才顺便提过一句。见小芳如此认真，蒋琳忙岔开话题，虚伪地笑道：“最近生意还好吗？”她知道，这些福建那边过来的女子，大都是一个地方呆个把月，又接着换地方。一个地方通常一年下来只能呆两三个月，这样一换，生意便红火得很。

    “忙，忙着呢。”小芳心满意足地笑道，像是非常开心。她说着，便搂紧蒋琳的肩膀，几乎是耳语地接道：“县委人大代表这几天开会，前天有位镇领导，一天便光顾了三次。都五十好几的人了，真是老当益壮的紧，还指名道姓一定要找我呢。”她说着，扭头看了看自己刚刚送出大门的那人。

    从背影里来看，蒋琳觉得那人有些眼熟，想了想应该是他无疑，便摇了摇头。觉得同学的父亲也太不应该，就小芳的年龄而言，怕是比他女儿还小几岁。是啊，人怎么会这样？难道也有爱情可言？她想着，见小芳硬要拉扯着自己上二楼去坐坐，忙推却道：“不了，改天吧。你生意这么好，忙去吧，我还得带她去剪头发。”她说着，慌忙牵着女儿往大门外走去。小芳见状，只能无奈地朝伍恬挥了挥手。伍恬头也没回，硬生生地将母亲拖拉着出大门，由新建路左拐弯上建设路往爱爱发廊而去。

    经过北门电影院下坡时，正赶上下午最后一场电影散场，人流忽地拥挤起来。蒋琳担心女儿走散，便牵着她的小手始终不敢松开。下完陡峭的水泥地斜坡时，她忽地被人拍了下肩膀，忙回头一看，原来是阿罗挽着周里波的手。当她与老同学目光相遇时，竟百感交集的无言以对，只能装着不曾相识。是啊，想起春天里的桔园，眼里的余光透过镜片，虚虚地看了看老同学。同时对阿罗敷衍地笑道：“你俩休闲地看完电影，我还要赶时间呢。她头发太长，天气马上便要炎热，得赶紧去剪短，下次有时间去看你。”她知道，阿罗和小芳一样，都是在招待所为客人提供特殊服务。她有家有室也干这一行，怎么会挽上老同学的手？

    “蒋琳，老同学见面也不招呼声？这么快就忘记我们同窗几载？”周里波心虚道，知道自己考上大学，追求到大学同学，才断开与她的恋情，便歉意满脸道：“要不我们去那边坐坐？”他说着，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餐饮店。内心后悔后，当初不该断绝与蒋琳的恋爱，这时被大学同学给甩了，回来急于弥补感情的空缺，才草率地去县委招待所快活，没成想鬼使神差地又与她相遇。

    阿罗吃惊地听着，知道两人曾经是同学，便也热情地邀请着。蒋琳见女儿走远，忙丢下句你们去吧，便忽闪地离开。路上，蒋琳任由女儿，在一家家店铺门前边玩边走。想起收到周里波当年提出分手的信，蒋琳内心涌起股莫名的哀伤，一阵阵锥痛着自己。是啊，爱，心疼。自己属于那一种呢？天底下究竟有没有好男人呢？唉，不去管它！反正与其苦苦地去爱，还不如被人深深地爱着更好。如今女儿出生几年了，丈夫其实是真心爱自己的，自己也应该为他铺就“望夫路”，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