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求证伍鸣所说锅炉爆炸事故的危害性，良枫特意去了趟市压力容器监察股。经了解，得知的确没错，回来便如实向鲁副理和甄课长报告。考虑设备不正常运行，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几人开会研究，最后一致同意，决定每月对锅炉进行一次维护检修，具体由伍鸣负责。需要人员协助时，由伍鸣建议，让谁来合适，再由良枫去安排。在胡永贵被炒鱿鱼后的一个月，按生产工序流程的需要，生产部再次招来几名员工，顶替被炒鱿鱼之人。在检修时，人员需求方面，伍鸣首当其冲会指名道姓要柳宇桦过来帮忙。因为伍鸣有自己的想法，从老乡祝惠华那得到消息，公司准备送自己去学习换证。知道柳宇桦做什么事都不上心，所以不担心他会抢自己的饭碗。因此在每次检修时，第一个提出要他过来帮忙。今天非常凑巧，本来是让柳宇桦与骆国庆过来，没想到前几天刚进公司上班的冼业枢，也被良枫指派过来帮忙。他安排两人去擦拭设备，自己则认真地教柳宇桦如何拆洗喷油嘴，并要他牢记大小火喷头的正确位置。因为这两个油嘴的位置非常关键，千万不能装错，否则会出重大事故。

    他将拆下的两个喷油嘴，放进柳宇桦事先准备好的小盆中浸泡。看着血红色的柴油，伍鸣脑门忽闪，打了个激灵，内心不由得犯疑起来。是啊，今天这油怎么是这种颜色？红油？应该是人们常说的那种走私红油吧，不然也不会红得如血。自己以前常用的柴油，大都是碣灰色，如今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看来是进油方面存在着问题。他想着，不露声色。同时安排柳宇桦去冲洗软水设备的交换塔。像往常一样，听着冯业枢逗笑骆国庆，用白话拉呱女人的话题，便含笑地看着两人。柳宇桦能听懂，知道他俩是说韶洲第一禅寺隆重的庆典，便含笑地接口道：“想去，肯定会去！只是眼下脱不开身。”他说着，白净的脸上立马挂起了邪笑，嘿嘿道：“这种庆典是何等的热闹，有近十万人参加。没准那些信奉佛教，和好吃懒做的女子们也会去。”

    “靠，好色之徒就是好色之徒，三句话不离本行。这么嘴贱，不怕辱没了神圣的佛家净地吗？你还是省省吧，会遭报应的。”骆国庆擦拭着炉体，停下手冲他嬉笑道：“你个扑垓，三句话不离本行，能不能吐出些象牙来呀？”

    司机阿唯介绍过来的冯业枢，是本地人，良枫当然要给他面子。担心懒惰的他在车间里被甄宏玫高声吆喝、指名道姓，便安排他也过来帮忙。二十七岁的他，个子矮小，满脸沧桑的他听后，干脆将抹布扔在深蓝色的油漆地面上，从软水设备的操作台上跳下来，顺势坐在地上，露出漆黑的犬牙笑道：“去找那些骚货，岂不是要花钱吗？今晚上我请客，去畜牧市场，保证让你俩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宿，不花一分钱。”

    柳宇桦知道他说的畜牧市场，指的是雍旗大桥下左边的地方。因为池塘被填平筹建公园，那些在池塘边游动的女子们，便集中地迁徙去那谋生。伍鸣不知道，误以为冼业枢是在戏说，便轻蔑地笑道：“看来你是位老手，肯定每天晚上都跟畜牲们睡觉。”骆国庆和柳宇桦听着，不由得灿烂地笑了起来。

    “都集中在一个地方，那岂不是还像在池塘边热闹？”柳宇桦时不时晚上外出，从老同学嘴里知道这事，骆国庆便看着站在操作台上的他，腼腆地笑道：“扑垓，每次都回来的那么晚，想必是路程远了些吧。”柳宇桦听着，担心伍鸣知道这事，便嘘嘘了起来。

    “那是她们新的集结地，我有两位道上混的兄弟在那发财。他们每人手下都有五六个妹子，不是水灵灵的还不要呢。”冯业枢见柳宇桦想隐瞒，便认真了起来。他说着，像是要证明什么，满脸严肃道：“每天晚上十二点过后，我便去那过夜。有一次倒霉，被差佬给逮着。后来我老爸花了三千块，我才平安地出来。”他说着，有些愤愤然起来，不屑道：“这不，让我亲戚阿唯来管我，说在公司不挣回三千块还他，就不认我这个儿子。”

    “这么容易解决？你就吹吧。”柳宇桦听他那严肃的口吻，猜想可能是真的。毕竟自己也听人说过，被警察逮住应该是罚五千才对，便诋毁地笑道：“瞧你长得尖嘴猴腮，那些女人们见你，岂不是早就偃旗息鼓？”

    “真的，我没骗你。如果不是在交警大队的远房亲戚出面，没准我这时还在看守所里呆着呢。”他说着，叹了口气接道：“人发财得靠运气，退伍回来前几年，混得还算是可以。但最近这两年，老子的运气就不好了，要不然还用挤破脑袋来这上班？被人管束着？”

    “那你还打什么工？退伍几年，早该有自己的事业才对。”骆国庆见他没心情做事，便讽刺地笑道：“你差馆里有人，干脆也去做鸡头算了，那挣钱多快。”他用白话说着。伍鸣似乎也听懂了些，便哈哈笑道：“讲大话。”这是柳宇桦刚刚教他的一句白话，意思是吹牛皮。

    “你懂个毛啊，还是泡你的眼镜妹去吧。”听着骆国庆嘲笑的话，又见伍鸣在嘲讽自己，冼业枢急了，忙回敬道。柳宇桦和伍鸣听着，知道他说的眼镜妹，是指生产二课的周淑柔。周淑柔个子纤瘦，小脸蛋总是煞白煞白，见谁都爱低着头。她也是从技校另一个班毕业出来的本地人，与柳宇桦和骆国庆，也算是同学关系。伍鸣想起前些日，见俩人在篮球场旁边，不远不近地走在一起，说些悄悄话，感觉俩人可能是在谈恋爱。他想着，不由得宽解地笑道：“罗大佑，什么时候吃你俩的喜糖呀。”

    骆国庆听着，脸上登时红晕了起来。忙别扭着低声回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她父母反对我与她相处。他们家里人说我是外地人，又不是大学生，而且家里穷，姊妹们又多，跟上我一定没好日子过。”他说着，人显得非常腼腆，像是位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手不知该往哪放，眼睛不知该看何处。只是看了看眼前的炉体，手愣愣地压在上面。

    “靠，先把她干掉再说。”柳宇桦愤愤不平，知道进公司的这些日子，与老同学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很多时候，不知他下班匆忙地出去干什么，此时才知道是老同学是相中了她。自己说干掉，其实是要老同学和她发关系，等生米煮成熟饭后，看她父母还能怎么样。他想着，不由得高声窃笑道：“本地人就了不起啦？还不是有本地人也去做小姐？”他说着，低头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忽地将声音压低，诡秘地道：“前天在畜牧市场，我找过一个。花了我三十块，后来才知道她可能有三四十岁呢，还真让她老牛吃了我嫩草。”他说着自己的龌龊之事，全然没有羞涩之感。

    “本地人？是不是那个爆炸头女人？”冯业枢听着吃惊地问道。见柳宇桦点点头，便索性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嘴里不停地怪叫，嘻哈道：“完了，完了！你死定了，那爆炸头是位克夫之人。已经死了三位老公，生了一胎便再也不能生育。谁上与她好一次，至少要倒霉半年。刘德华呀刘德华，你的麻烦来了，不信你试试。”他说着，仍仰躺在洁净的深蓝色地板上，非常认真道：“真的不骗你，谁遇上她都没好日子过。”

    “放屁。”柳宇桦噗噗地吐了几口痰，跳下操作台对躺在地下，露出漆黑犬牙的冯业枢，虚虚地踢了一脚，谩骂地笑道：“去死吧！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下面没毛的便是白虎星下凡？那男人没毛就真的是青龙？你哄鬼去吧。”

    冯业枢微微地避让了些，依旧仰躺着大声叫道：“真的，我不骗你。”他说着，认真了起来。像是讲一个非常恐怖的故事，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变调，喘喘不安道：“她家就在我家附近，十几年了，我还能不清楚？从她第一位丈夫起，我们全村人便纳了闷。我比她儿子大八岁，我们老是欺负他，没事便拿他当猴耍。我们问他晚上有谁进过他的家门，他便会天真地实话实说。”提起这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接着又认真道：“去他家留宿的人还真不少，生产队的干部几乎都去他家留过宿。最倒霉的便属小队队长，从他家出来，大清早的竟然会被自行车给撞死。”

    “胡说八道，自行车怎么可能撞死人呢？吹牛都不打草稿，还说自己是当兵出来的。”骆国庆听他说自己当兵时候的事，想着他说的那些话，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便厌恶地笑道：“吹牛不用上税，你就死劲地吹吧。看能不能将锅炉房和污水处理房，吹上天去，顺便也将我们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