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见,他肯定是来找我要钱。”萧红英摇了摇头,知道丈夫上午去车间找过自己,自己说身上没钱。她想着,不由得叹息道:“賭深似海,今天才几号呀,他工资一分钱没交给我,还尽冲我伸手要。我每个月寄钱回家给女儿做生活费,他应该知道。他爸妈重男轻女,就像是没这个孙女一样,从来不会过问一下。孩子由我妈带着,我能不管吗?”她说着,抹了抹眼角涌出的泪水,低声抽泣了起来,哭诉道:“同在一个公司上班,一个月也难见他几面。见面便是要钱,他还是男人吗?”
“我觉得你们俩应该在外面租房住,两人只要在一起,沟通便会多些。也有利于融洽夫妻生活,更容易将他从赌徒堆里拉回来。”蒋小英挨她坐下,随即也哀伤起来,挽着她的肩膀低声道:“女人改变不了自己,得学会改变自己的男人。一个家庭,男人是个支柱,孩子需要父亲,妻子更需要丈夫。没有男人的家庭,是残缺不全的家庭,我深有体会,你们还是赶紧去租个房子吧。”
“没用的,上个月就说去租房子。他说与房东谈好了,两押一租,必须在上班时间去签约。”萧红英说着吸了吸鼻子,尽力平和道:“我让他带钱去签合约,没想到却是个骗局。上午我还在上班,便听罗铭金说,他在干部宿舍賭宝宝,没几把便将钱输得个精光。你说,这还是人吗?不是看在女儿的份上,这婚也必须得离,没法过了。”
蒋小英听着离婚二字,心头一颤,忙接道:“你千万别往这方面想,即便是你公爹公妈他们不在乎,也得为你父母考虑,为孩子想想。”她说着,蒋琳忙探头看了看蒋小英,低声附和道:“我姐说得没错,要为孩子多想想。她离了婚,也有个女儿,孩子真的是无辜的呀。”
“那天,中午我在饭堂等到他,问他房子租下来没有,他一声不吭。我多问了他几句,他竟不耐烦地推了我一把,这你也看见,我还能说什么呢?”萧红英自顾自地说着,略微扭头看了眼蒋琳,又抽泣起来伤心道:“鬼迷心窍,简直不是男人。”蒋琳听着无言以对,蒋小英亦无奈地摇了摇头,低沉道:“命呐,这都是命。或许就是命相不符吧,才有怎么个结。”
“当初我与伍鸣结合,妈也说我与他的属性不合,极力反对。妈说去找人算过,说鼠与马匹配,命相不符,可我们还不是过来了吗?”蒋琳辩驳着她的话道:“男人顾家,一切都会好起来。马与鸡属性相符,妈同意了你俩的婚事,可最后又怎么样了呢?”她说着偷偷地看了眼姐姐,猜想蒋小英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忙接道:“信则有不信则无,日子是自己过,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是不是真正的幸福。”
萧红英听着点点头,似有些赞同蒋琳的话,低声道:“离开阿棐,我妈对我的婚事也特别关注。当媒婆介绍胡桃泉时,还特意问过他的生辰八字。后找相命先生去算过,说我是闰五月的猪,最好与卯兔匹配,与丁未羊也行。胡桃泉是丁未羊,可眼下活成这样,我能信吗?”蒋小英听着无语,见不远处有两个男人的身影过来,忙站了起来。
“信不信都由自己,记得有位相命先生来我家,提起过属猪人的特点。他说属猪的人沉稳朴实,不求一时的激情,只求两人能天长地久,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如果属相般配,婚后生活将十分美满和谐。”
“快将整个工业区找遍了,你怎么在这里?快点,给两百块我去翻本,不信老子运气这么差。”一个气冲冲的声音打断了蒋琳的话,她抬头见是胡桃泉,忙紧张地站了起,猜想他与郑秋波找来,应该是杨精卫或王日华或花子告诉了他,便含笑地招呼了声。
胡桃泉勉强地笑了笑,算是回了他的话。郑秋波挺着瘦长的身躯看着蒋琳笑道:“难得晚上不加班,怎么不去陪你老公?”蒋琳想回话,见胡桃泉拉扯着萧红英站起,要翻她的口袋,便尴尬地笑道:“她没钱了,为了省钱,退了饭堂的伙食,晚上还没吃饭呢。”
“有賭未必输,哪怕是有一百块去翻本,也有赢的希望。”胡桃泉说着,萧红英捂住口袋叫骂了起来:“你还有没有良心呀,怎么好意思找我要钱呢?你那个月的工资交给过我?你还是人吗?”
“怎么就不是人了?老子只想去翻本。赚了钱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胡桃泉气势汹汹,令蒋小英目瞪口呆。蒋小英看着不停叫嚣的胡桃泉,似正看着程春宝酗酒后对着她一样。她脑海里忽地空白了起来,在清冷中,双眼猛地模糊,人不由得失去了知觉,如站立不稳忽地坐下,靠在了柱子上。
“手气不好,你还是歇几天吧,好赌也不能烂賭,她实在是没钱了。”蒋琳说着挽起萧红英的手臂,目光怯怯道:“等你自己有了钱,爱怎么賭都可以,可别难为她了。”
“今天刚刚发加班工资,怎么可能会没钱呢?我又不是要很多,给我两百块就行了。等我翻了本,还你就是。”胡桃泉不依不饶,知道自己贪玩,也没加什么班,领了一百多块加班费,从出纳手里接过还没揣进口袋,便被债主抢去。想着上午发加班费的情景,他不由得高声起来,立即引来长廊里的人过来围观。
“上午领了加班工资,中午我就陪她去邮局寄了,她真的没钱,要不然也不会晚餐还没吃。”蒋琳说着要拖萧红英离去,胡桃泉不死心,硬是拖住萧红英的另一只手臂,同时大声道:“你还是不是我老婆,就这一次也不帮我。我发誓是最后一次,输了再賭就剁手。”他信誓旦旦的声音,让许多围观的人不禁摇了摇头。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辆巡逻摩托车路过,两名警察见人群涌动,便上前询问。他们知道是夫妻间闹矛盾,便驱散开人群。胡桃泉脸上挂不住,便愤愤地离去。待蒋琳挽着萧红英要离去时,才发现蒋小英靠在柱子边已不醒人事,嘴里不停地吐着唾沫。蒋琳知道姐姐发病,忙将她的头抱住,掏出手帕给她擦拭嘴边的唾沫。同时叮嘱萧红英道:“快点,你赶紧找我三哥去。”她说着,想起姐姐发病时,母亲用拇指掐住姐姐的人中穴,便依葫芦画瓢起来。此刻,她希望有人上前帮忙,可看着萧红英快速离去的背影,她身边的围观者,也胆怯地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