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袭来,阳光连续两周没赏脸给顺城。整个城市如同掩映在水的世界,同时也将人们的心情弄得灰暗灰暗。如长时间在井底的游鱼,见不到任何的光线,一但见到了阳光便蹿来蹿去。为了出行,人们雨天撑着五颜六色的伞儿,奔波不休。他们斜斜地撑着雨伞,用以抵挡空中千丝万缕杀下来的雨线,但仍会被雨水打湿衣襟。一时间,伞的销量突增,许多商场、店铺均脱销。令生产厂家们,眉开眼笑地加班加点赶货,二十四小时,人停机不停地生产着——遮阳挡雨的尤物——伞。
良枫迈进容山商场,在买伞的专柜转了圈,很快便有服务员过来告诉他,含笑道:“伞已脱销,明天下午才有货到。要不来件雨衣,也照样能避雨。”良枫听着,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没买到伞,他便去停摩托车的地方,将凉在车身上的雨衣披在身上,脚下崭新的旅游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水,朝容山大道横跨过去。自己与程匡荣约好在商场对面的公交车站台碰头,不得不赶时间。因为收到伍鸣寄来的信和银行存折,已有两天时间了。为了安全起见,自己与他约定轻易不见面,电话也少打。担心差老悉知事由,会按下葫芦又起瓢,被一锅端,便想着用这种方式见面。虽觉得辛苦又麻烦,但也挺有安全感,值得。
噪音,对环境的污染尽管没有污水、废弃那样直接明显,却是一个文明城市所不应该存在的现象。因此,这座城市在创建国家环境模范城市时,已加大对噪音的管治力度。通过报纸、电视、电台进行宣传,使这座城市的面貌日趋完善。程匡荣将双排座停在雍旗邮局左侧的小巷里,坐在驾驶室里,将良枫的举动尽收眼底。当他再次过完一半马路时,便启动车辆朝他开去,并不停地按着经过改装的高音喇叭。对着良枫恶作剧似地鸣个不休,似要将良枫这两天担惊受怕的心,鸣裂。良枫万分恼怒地将盖在头顶的雨衣掀开,正要张嘴破口大骂。见是程匡荣的车,便转为玩笑的语气,半骂半问候着道:“丢雷老姆。我以为是谁呢,吓死我了。如果是差佬这样跟踪,没准便没有好果子吃了。”
“怕啥,这是顺城。不管任何一位差佬要动你,也得先称称自己的斤两。别弄得羊肉没吃着,惹来一身骚。”程匡荣说着,将打开车门,良枫跨进车内。见他将雨衣扔在后排,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内心仍有些紧张。不由得缓缓道:“还以为你出事了,怎么迟到了?”他说着,将车开回巷子,掉转头从右侧往雍旗大桥下开去。
像这种恶劣的天气,去小黄埔的车少,人更希少,的确是个静雅的好去处。在过了雍旗大桥右转弯后,程匡荣将车速慢了下来,从反光镜往后面瞄了瞄,见没有车辆跟踪,方向盘略微偏偏,顺城港正对面的东方一族大酒店,便尽收眼底。面对明朗的雨线,他讪笑道:“海鲜仿生意挺不错的,去小黄埔走一圈后,要不我们去那坐坐?”
良枫觉得头发和脸上雨水太多,见后排有新毛巾,便伸手扯过来擦了擦扔回。最后,在前挡风玻璃处拿了盒“三五”牌烟,知道程匡荣不吸烟,便抽出支独自点燃,在吸第二口时,程匡荣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讪笑道:“那盒中华你也拿去吧,我又不吸烟。”良枫没吭声,将那盒软包装的“中华”看了看又扔回原处,撅起嘴唇笑道:“假的,水货。”他说着,将手中的三五牌香烟塞进上衣口袋,接着问道:“是那搞来的?”
“前两个星期帮立哥送批货去羊城,验货时顺手拿了两盒搁在车上,没想到你眼光挺贼。”他说着,目光离开东方一族视线,左拐弯往小黄埔驶去,慢悠悠地接道:“收到的信呢?”
“上次裁员时,在饭堂见他的眼神便猜想有些不对劲。没想到,他真的要弄出些事情来。”他说着,从怀里抽出个信封递给程匡荣道:“看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赶紧通知立哥。”良枫说着,后悔道:“当时,不通知你打电话给他就好,我再单独与他谈谈,或许就没这事。你也真是的,干嘛要关机,不就几千块钱的事?他开口要,我们按协议办好了,没必要弄得眼下这么尴尬。现在出了这事,他以十倍的价格索要,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收场。”
程匡荣听着一语不发,将车在路边停下。此时,车窗外,大雨正密密麻麻有节奏地敲打着车厢外壳。当他触摸着那封信时,心似乎被雨水击打得粉碎。像拿着滚烫的烤地瓜似地,手哆嗦着从信封里抽出几张对折的复印纸。
良枫瞅着他胆战心惊的样子,老半天才缓缓道:“两封信都是一样的,同样是复印件,他只希望通过我给你一份。”他说着瞅了瞅车窗外,见雨密密麻麻,很长一段路连个人影都没有,才缓缓地接道:“寄给我的信里面多了个农行存折,是他在公司领工资用的。”他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支烟,用另一只手上的烟屁股,点燃抽出来的烟,然后将车窗放下条缝,将烟蒂塞了出去。尽管迅速很快,但是鼻尖上还是打上了雨水,便漫不经心地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又将纸巾揉成团,两腿伸直架在挡风玻璃上,目光闪起幽幽的光,似要变成闪电,恨不能将伍鸣击个粉碎,义愤填膺道:“忘恩负义的小人,双证办好便过河拆桥。明明是他自己惹了大祸,却不反省。硬口口声声说是我鼓动总经理要炒他夫妇鱿鱼,也太没道理了。”
“这衰仔够歹毒的,竟然会玩这一手。我不是说不给他,只是要他等我结了公司的账再给。这段时间,我方方面面的花费挺大,刘冬梅找我要钱,肖琴也找我要钱,又逢给工人发工资,手头正紧着。你让我给他打个电话,只是想解释一下。没想到,弄巧成拙了。”程匡荣说着,见良枫目光唑唑逼人,便咬牙切齿道:“他这样做,如果落到我的手里,一定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道上混,一点也不讲诚信,这种缺德事也做得出来。”他说着,大致看了看信件,觉得这两封信都是寄给良枫转交的,不用说,他要找的目标,第一个便是良枫,而不会是自己。便故而试探性地问道:“这事你准备怎么办?”
“你忘了立哥的话?我这不是找你来商量吗?”良枫愤愤地说着,用手掌在空中扇了扇烟雾。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就是要钱嘛。几万块也不多,我看还是告诉立哥,将钱存进他的存折,让他用汇通卡取去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呢?”程匡荣踢皮球似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也希望用钱摆平这事,便又反问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