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近午饭时间，料理完家务。打凌石虎手机，得知两人打井，遇上整块的大石，忙脱不开身，占友钱正在外面吃快餐。尤小红便在出租屋附近，买了支泸州老窖，用红色塑料袋拎着过去。迈进济世堂大门，见有几批客人正在询问买药，冼建民说着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的话，点点头便继续招呼客人。她见嵩永泉在里面的餐桌前落座，便过去勉强地笑道：“今天上班，中午时间那么短，还过来蹭饭吃？”

    “哪呀，我是来找老冼谈些事，看看丹丹和磊里的事怎么操办。”嵩永泉露出烤瓷牙笑道：“你来干啥子，这个点，也不是你们来看病的时候，是来蹭饭吃不成？”他说着，消瘦的脸颊堆满了褶子，眼睛显得炯炯有神。

    很少见嵩永泉开玩笑，知道是为了两个孩子结婚之事，尤小红便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蹭饭吃，是来蹭酒喝的。”她说着，将五十六度的泸州老窖，从袋子里拿出，搁在餐桌上接道：“来，我请你喝家乡酒。”

    “这大中午的，喝什么酒呀，下午还要上班呢。”嵩永泉说着，将边缘爱在厨房送来的菜摆正，吃吃地笑道：“能者多劳，难得你这么有雅兴，这一支你自己包圆好了。反正我和老冼是不会碰它，我们都有事。如果是丹丹她妈过来，你也就找对人了。”

    “少喝点吧，难得这么好的酒。”冼建民忙完，覃旭婷洗完手，进厨房帮忙端菜，他接着洗手，回头道：“琇品怎么没过来，这么大的事，你能做得了主？回头别又被她劈头盖脸地骂上一回，可不划算。”冼建民洗完手，呵呵笑道：“你这个家呀，她就是大王。”他说着，几人都笑了。忽地，他想起解东腿伤，便接道：“东东的腿伤痊愈了吧，如果还没好利索是话，记得让他过来看看，免得落下残疾，可不划算。”

    “他呀，抠门得很，家里房子建好了，可还抠抠搜搜地对自己，都不知省下那么多的钱干嘛。”嵩永泉说着，见边缘爱开了酒，拿着小酒杯递过来，忙阻拦道：“千万不敢喝酒，今天幸亏涂装没开拉，如果开拉我还过不来呢。她就那句话，结婚得有个家。既然手头上活络，在这边结婚，就在这边再买套房子。给小辈们安个家，也算是我们做父母的完成了义务，对不对？”他说着，接过边缘爱再三递来的小酒杯，搁在桌面，露出烤瓷牙笑笑地看着冼建民。

    “行，我就借花献佛，只要你喝三杯酒，我就替磊磊应承了你。”冼建民捏起小酒杯，对嵩永泉开心地笑道：“我说话算话，她们可以作证。你们说好不好呀？”三位女人听着，都起哄起来，弄得嵩永泉一时下不了台面。他知道妻子不来，是担心冼磊会变卦，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苦的可便是自己女儿。想着女儿的幸福，便捏住鼻子，吱吱地喝了第一杯，并不停地尖声道：“这那是酒呀，比酒精还难喝。”

    冼建民微微地咪了口，觉得没什么异样，便会心地笑道：“你很久没喝白酒了吧，泸州老窖就这味。这大冬天的，总不可能喝啤酒吧。”他说着，想起冰箱里还有几瓶饮料，便含笑地对边缘爱道：“这是高度酒，你和旭婷喝不惯，去冰箱里拿饮料喝吧。”

    “真偏心，老冼，你得罚三杯才行。”尤小红心情郁闷，见嵩永泉喝第二杯，也独自跟着喝了。见边缘爱拿出三瓶饮料，便甩了甩手道：“有人痛，有人爱就是不一样。你罚三杯，我和你一起喝。”她说着，伸手拿起酒瓶独自倒酒，满上一小杯，便端起一饮而尽。在第三杯倒好之后，便愣愣地看着冼建民，几人劝她吃些菜压压酒，她全然不在乎，只是要冼建民喝酒。

    冼建民喝完第一杯，想着问解东的伤势，嵩永泉还没回答，便岔开酒话继续问道：“他那膝盖恢复了没有，知道他心痛钱，回去你让他有时间过来，我免费给他再敷一次药。好歹我们都是老乡一场，我也不差这钱。”

    “他呀，摔这一跤，还是福呢。新进涂装来的广西仔诸启晖，还没转正，便被老大安排进喷房。”嵩永泉咽下嘴里的菜道：“他退受伤，自然是坐在旁边指挥诸启晖，也算是当了他的师傅。”他说着，见尤小红又给自己满上，便推却地摇了摇手道：“只可惜他突然不干了，和他哥哥的东西留在宿舍，两人却悄悄地蒸发了。”

    “这名字好熟呀，是不是之前在十基围住过的那兄弟俩？”冼建民听着，忙问道。见嵩永泉点点头，便皮笑肉不笑地接道：“狗改不了吃屎，没准嫌进工厂打工辛苦，又跟那死扒手去混世界了。”他说着，见边缘爱和覃旭婷喝完饮料，在盛饭吃。便点头示意让两人给大家盛饭，同时缓缓道：“进工厂打工，哪有不辛苦的？听解东说，六月天在喷房里呆着，像是在火炉里烤着般难受，开了空调也没用，不容易呀。”

    “那是，像你们这样赚钱，才是舒舒服服的紧。”嵩永泉脸上泛起了红光，人有些口吃起来，似笑非笑道：“都说辛苦不赚钱，赚钱不辛苦。”他说着，笑眯眯地看了看尤小红接道：“你这行最好，啥负担也没有。正常的，就是不做，也要租房子住嘛。”

    “说得容易，我们的难处有谁知道？”尤小红面红耳赤，忽地低沉道：“我回顺城的第二天，有位爆炸头女人，好像是本地人。为了赚钱，被人邀去上佳市公园，没料想钱没赚到，人却让人给整疯了。这一行真不好做，也不是人做的。为了躲避差佬和便衣的突然袭击，和面对刁蛮的客户，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会好受吗？”她说着，忽地趴在桌面，呜咽地哭了起来，一时弄得几人束手无策。

    聘请来的医生将最后一位客人送走，洗手上桌，他坚持不喝酒。冼建民便让了让位，顺势伸手拍了拍尤小红的肩膀，沉重道：“好了，你的伤心我知道，想哭就大声哭出来，没谁会笑话你。你也真容易，既然与占友钱过来了，就安心地生活吧。他既然应承了去虎子那做事，想必是会改掉懒惰的习气，往后的生活应该会好起来。”他说着，尤小红趴着呜呜地抽泣。

    其他人面面相觑，嵩永泉觉得是自己的话过了头，不由得满脸歉意地看了眼冼建民。他正想说些什么，尤小红忽地抬起头来，愣愣地傻笑道：“爱情，什么是爱情？爱情他娘的都是骗子。女人该怎么样过活，谁又能告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