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天边卷起了层层的火烧云,预示着下一个晴天即将到来。游玩了一整天的三个人,疲惫地踏上了返程的路。
坐在后座的元朗,脸上红扑扑的,被汗打湿的头发黏在额前,他举起自己的水瓶,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喝着水。
今天对于他来说,真的是破坏毁灭加重生的一天,原本最讨厌的地方如今竟奇迹般地变成了让他流连忘返的地方,他用手挠挠头,思考着为何会有这种转变,或许是以为今天坐了三遍他一直渴望尝试却被大人们再三禁止的过山车,那种失重的感觉真是让他欲罢不能,再来就是,他突然发现,原来冰淇淋也可以很好吃,它并非像外表看起来的那样甜腻,它可以很多变,可以酸,可以苦,最后一点就是……
想到这儿,他不自觉地抬起头,目光向前排的副驾驶座移过去,此刻他虽然看不到那个人的表情,但也不难知道,在他们与那个带着小女孩的陌生中年妇女分别后,姚织夏的状态就明显有些不自然,现在更是一直沉默不语,而正在专心开车的薛凛,竟也对刚才的偶遇只字未提,这两个人之间形成的一种奇怪的默契,倒是第一次让元朗有些糊涂了。
“薛凛。”安静的氛围突然被打破,沉默半晌的姚织夏轻声开口。
“我在。”薛凛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姚织夏这次叫他的名字与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她的声线中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情感,像是害怕,又似忐忑,于是薛凛想在第一时间给她一些安定感。
“我……其实,有些话……”姚织夏觉得自己似乎从未这般紧张过,她也从未如现在这样想让薛凛知道她之前的全部人生,之前的记忆仿佛是她的命一样,如千斤重,但她却想自私地交付于他。
“姚织夏,我们去看海吧。”薛凛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这句话,脸上却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
一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晴天港,在来的路上,薛凛特意回家接上了在家百无聊赖的蓬蓬和丁满,心里想着,既然这注定是一个特殊的夜,不如让这两个曾经鉴证他和姚织夏那段不为外人所知的回忆的小家伙也来共度。
一下车,姚织夏就立即感受到了海上吹来的风,她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一手挽着自己的另一只胳膊,下一秒,紧缩的后背就被披上了一件宽大的长风衣。
她惊诧地回头,只见薛凛的脸庞正在距她头顶十公分的地方,他低垂着眼,正专注地把风衣拉开来,又向前裹住她有些瘦削的身子,而后依旧站在她的身后,一只宽厚的手轻扶在她的腰上,带着她向前走。
元朗则用胳膊抱着乖巧的丁满跟在他们身后,蓬蓬像个忠诚的骑士一样跟在元朗的脚边,寸步不离,时不时抬头看看他。
这个港口并不是a市最热闹的海港,此时的海滩上只有三三两两的情侣散落在各个角落,他们安静地依偎在一起,一起望着已经海天一色的远方,说不上他们究竟是在看什么,但透过他们的眼神,好似这世界上最美的景色就闪耀在眼前,他们时不时地在对方的耳边私语,而后两个人相视一笑,好像在分享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小秘密。
“我们就坐这儿吧!”薛凛向内扣了扣手掌,提示姚织夏停下脚步。
姚织夏点点头,伸手把裹在她身上的风衣打开,怕坐下来时弄脏了它,谁知一旁的薛凛却立即又将风衣重新裹了起来,而后压着她的肩膀直接把她按到了沙滩上。
姚织夏的屁股刚碰到沙滩,她就立马坐立不安起来,慌张地想要把身下的衣服拽起来,可忙活的手却被薛凛一把抓住,然后安稳地放在她的双腿上。
“别乱动。”薛凛说完自己也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向后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元朗,意外地看到元朗已经坐在了距他们俩几米远的后面,正认真地观察着初到陌生的地方有些拘谨的丁满,而蓬蓬则在他周围兴奋地跑来跑去。
“不让元朗过来吗?”姚织夏有些不放心元朗一个人玩,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他乐得一个人待会儿。”薛凛倒是对元朗这孩子一百个放心,他是个聪明又能读懂人心的孩子,现在是什么状况,在薛凛看来,元朗甚至应该比他眼前的姚织夏更加清楚。
薛凛转回身,随便地在脚边捡了颗小石子,扬起扔到海里,当石子消失在水波中时,姚织夏开了口:“薛凛,其实,我有一件事,很想告诉你。”
“姚织夏,其实,我也有一件事,很想告诉你。”薛凛凝视着此时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姚织夏,见她依旧如从前般躲避自己的目光,忍不住扬起嘴角。
“那……”姚织夏一听这话,倒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先说,女士优先。”薛凛轻松地开口。
“嗯,薛凛,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困在岛上的时候,我曾经跟你提起过,高中毕业后,在来这儿打工之前,我曾经在b市打工过几年。”姚织夏鼓起勇气开了话头,放在腿上的手不由得将盖在上面的风衣抓紧了些。
“嗯,我记得。”薛凛垂眼,眼睛死死地盯着姚织夏抓着风衣的手。
“我当时,是在一家制衣厂打工,那个工厂的主任,不止一次在语言上暗示我,想要我做他的……我不肯,他就趁我去工具间整理的时候,尾随我,想……”姚织夏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身体也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那些曾经让她整夜整夜无法入睡的画面又再度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