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树到东淮已经是第二年ド
为和过去身份彻底划清界限?他改名林甄ド
在皇上帮助下?林甄很快崭露头角?站稳脚跟?在复杂的官场中?更是如鱼得水ド皇上见他如此有本事?便放心委任?同时又交代他要和朝中几个大臣打好关系ド
其中最难的?是曲家ド
曲家三代为官?同那些有实在政绩的官员不同?曲远铮吃的是老本?祖父上面传下来的殷实老本ド
这样的人?顽固不化?思想腐朽?最是瞧不起人ド
皇上心如明镜?他知道林甄"初来乍到"?又得自己重用?定会引起曲远铮这类人不满ド不过解铃换需系铃人?他选择林甄亲自去处理?比他插手做的表面功夫要好得多ド
更何况?他也要看看?林甄在为人处世方面有没有同样出色的本事ド
林甄对皇上的安排心知肚明?几天时间?他打听清楚曲远铮的喜好?得知他家中藏书甚多?便请皇上出面ド
于是某次早朝?皇上尊口一开?"曲卿热爱藏书?其中有不少验尸古法?林卿可以借来观之ド"
哪怕曲远铮万分不甘愿?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附和皇上?对林甄道?"是了?林贤弟大可借阅ド"
等到早朝结束?林甄和曲远铮一同回府ド府上下人看到曲远铮带着林甄回来?都很纳闷ド不过曲远铮好面子?不愿在外人面前露出情绪?也就客气地邀他前去书房ド
待到午时?林甄提出回家ド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这样的身份地位?曲远铮定是不会留他吃饭的ド与其在此处留着碍眼ド倒不如回家整理方才记在脑子里的思绪ド
曲远铮当即同意?脸上的笑容也真实起来ド
正当他二人往外走之际?两个袅娜的影子远远而至ド一黄一杏?纸伞半遮容颜ド
纸伞之下?黄衣女子面容清纯?美眸顾盼?妩媚无限ド而杏衣女子的五官则比她更甚一筹?只是眸中之色天真清澈?一看便知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少了黄衣女子的诱人娇姿ド
这黄衣女子正是曲远铮的妻子?舒夷云?而杏衣女子则是舒夷云的亲妹?舒夷光ド
很容易的ド她们看到了曲远铮和林甄ド
"夷光ド"舒夷云慌忙侧身?挡住舒夷光ド
待发现林甄目不斜视?直径从另一方走了?她又松了口气ド
自己这妹妹如今刚及笄一年?说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要是被外人唐突瞧去?可真就丢她们曲舒两家的脸了ド
不过??
她细细打量林甄?这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约莫廿四五左右?容貌清俊?举止潇洒?跟重要是?能得她家老爷邀请ド前去书房?想也知道该是朝中的青年才俊ド
姐妹间是打趣惯了的?于是舒夷云半开玩笑地问舒夷光?"那郎君你可看到了?"
舒夷光知道自家姐姐是何用意?神色坦然?回道?"我又不瞎?当然能看到ド"见舒夷云美眸中意有所指?她索性开起了自家姐姐的玩笑?"难不成姐姐看他容貌出众?打算抛下姐夫?另谋出路?"
舒夷云脸色大骇?转又佯怒?"你这死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举手要打她ド
舒夷光乐得咯咯直笑?"是是是?我是吐不出象牙的小狗妹妹?你是能吐出象牙的大狗姐姐--"
曲远铮好巧不巧听到这话?平日他也把舒夷光当自己亲妹对待?知道这小妹好玩?便接过话头?"你姐姐能吐象牙?那我岂不是赚大发了?哈哈哈?"
舒夷云回头?嗔怪地剜他一眼?"呸?你才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眼风扫到林甄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她又认真两分?问曲远铮?"方才那郎君是谁?妾身怎从未见过?"
此刻曲远铮心情大好?也实话实说?"没见过很正常?这家伙才来的?一来就跟走了狗屎运没差?很得皇上青睐ド"
听到"皇上青睐"?舒夷云眸中一亮?不顾舒夷光直拽自己的衣袖?又问?"能得皇上青睐?说明他有本事?能端稳饭碗呢?不知他出身如何?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这次曲远铮听明白了舒夷云的意思?脸色冷下?加重语气?"你可千万别打他主意?小妹跟了他?定然万般委屈ド他毫无出身?就是个孤儿?而且也穷酸得很?眼下的房子?还是皇上惜才?借钱给他置办的ド"
"啊??"舒夷云一声轻呼?瞬间打消念头ド
倒是舒夷光听姐夫这么诋毁人?有些不乐意了?小声嘀咕?"英雄不问出处呢?人家如今身份地位?难说日后不会飞黄腾达?位极人臣ド"
曲远铮和舒夷云当即齐齐看她ド
"妹子?你真看上他了?"
舒夷光赶紧连连摆手?"姐姐快别胡说八道了?我就瞧见了他的背影?他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怎么能看上他?只是我最近读了册书?书中说??"
舒夷云懒懒打了个呵欠?不耐烦地打断?"你呀你?就是书看太多ド唉?方才逛了会园子?我有些乏了?想去午睡ド妹妹?你不妨也回院子里休息吧ド"
舒夷光抿了抿唇?乖巧行礼?"姐姐ナ姐夫?那夷光就先告退了ド"
回去之后?舒夷光闷闷不乐ド
她觉得自己没有说错?英雄本就不问出处?为何姐夫和姐姐非要那样看待别人?而嫌贫爱富呢?
??可惜?她如今寄人篱下?吃穿都是曲家的?她委实没有说教他们的资格ド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心烦意乱ド舒家让她跟着舒夷云?无非是想请曲远铮给她物色一门好亲事?让舒家再大赚一笔??
唉?商贾之家?就是这般麻烦ド
一晃半月过去ド
林甄还是隔三差五前来借书?不过自从上次险些撞见后?舒夷云有意在林甄前来的日子?差舒夷光去做这做那ド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她反正不想让舒夷光和林甄有太多接触ド可舒夷光也不傻?一来二去?她渐渐厌烦姐姐这一套做法?更生出真要见见林甄的念头来ド
那日?曲家上下?外出酬神ド
舒夷光恰逢月信?身子不爽?只能避开ド她独坐亭子里?忽见天边阴沉?大有降雨之势?便叫住个路过的小丫鬟?让她回去给她带把伞和披风来ド
小丫鬟离开不久?空中大雨倾盆落下ド
雨帘顺亭角四下?隔绝里外?一时间外面景致如同雾里看花?朦朦胧胧?又别有一番趣味ド
正当她专心欣赏池中残荷?冷不防身后传来脚步声ド她回头道?"你看我??"
后面"聪明吧"三个字?被她吞了回去ド
这男人是谁?
她目瞪口呆?起身站起ド眸中尽是警惕之色ド
而显然?对方也没料到亭中有人ド
好像她说了句"你看我"?
"看你什么?"他问ド
"看ナ看我??"舒夷光步步后退ド
只是她身后是亭子栏杆?再退?只能掉湖里去了ド
看出她的紧张?林甄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鬓发?又正好衣襟?站去离她最远的位置ド
沉默片刻后?他抱拳一礼?"在下林甄?原本今日和曲大人约好借书一阅?未曾想府中无人ド回去路上突遇暴雨?不得已才进亭中避雨ド未曾想夫人也在亭中?是在下唐突了?无意冒犯?还请夫人海涵ド"说罢ド他转身要重新踏回雨中ド
舒夷光忙是"哎"了一声?叫住他?"我不是什么夫人ド"又道?"我叫舒夷光?曲大人是我姐夫ド"
林甄怔了怔?她告诉他这些是作甚?
再听她声音纤纤?"??你还是进来吧?我方才已拆丫鬟去拿伞了?等她把伞拿来?你再走便是ド如今这雨太大?又是秋意浓重时节?伤风患病就不好了ド"
林甄犹豫一阵?看坠落的雨珠沾染自己鞋面?洇开一团又一团?最终还是转身?对她再次行礼?"多谢ド"坐去最远的地方ド
两相无话?目不斜视ド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丫鬟还是没来ド
舒夷光几分奇怪?朝前往去?眼风正好扫到林甄ド见他浑身近乎湿透?这么久了?发丝还在往下滴水?想了想?她从怀中拿出手帕?小心翼翼挪了过去ド
"擦??擦擦吧?"她不敢看他?"万一叫人知道?你在曲家病了?"咽了口唾沫ド"姐夫定会责备我的ド"
林甄毫不留情?直拆她的谎言?"你姐夫不会ド"
察觉到眼前的小手不住颤抖?似乎很是挣扎ド他叹了口气?道谢之后?还是接了过来ド
等擦净脸上水渍?他扬头?看向舒夷光ド
她白皙的小脸上?还有未褪完的稚气?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神清亮?尽是无畏和天真?跟他以往接触过的女人完全不一样ド
一看便知?她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姑娘ド
"你跟他们不一样ド"他温和一笑?拽紧丝帕?没有还回去ド
舒夷光有些高兴?回道?"我当然跟他们不一样?我是姨娘养大的?而姨娘呢?又是个顶好顶正直的人?从来不会教我虚头巴脑的东西ド"顿了顿?神色逐渐恹恹?"不过也正因为这样?爹才说姨娘把我教坏了??去年我刚及笄?就被他们送了过来??"
"你不喜欢ド"
"很不喜欢?"舒夷光坦言?"你应该知道?我姐夫这人好是好?可太偏执了ド爱用三六九等的眼光看人ド比如穷人?他恨不得他们都死绝?认为他们活着都是浪费粮食?玷污了空气ド又比如富人?他恨不得曲家多几个女孩?全部送去攀龙附凤?个个飞上枝头?百花齐放?"
"你也要被'送'了?"
舒夷光心头一跳?小心翼翼问?"你知道啦?"
林甄不禁低笑?"我不知?只是能猜出来ド"
舒夷光顿时更蔫了?坐去他身边?低头开始搅衣袖ド
"谁叫我命不好?摊上这么个姐姐ナ姐夫ド唉??你说人为什么不能长不大呢?要是我永远十四岁ド永远不及笄?也就不用像礼物似的?被他们送出去讨好巴结谁了ド"说完?她无意识地抬眸?正好看到林甄眉头深锁?盯着她不知在琢磨什么ド
那样锐利的眼神?看得她心里紧张?仿佛是她做了件千不该万不该的事一般ド
半晌过后?林甄起身?负手而立ド
"我改变不了你姐夫和你姐姐的想法?但或许?我可以帮你一把ド"
"啊?"
林甄颔首?"朝中我所认识的青年才俊不少?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喜好ド日后我自当替你留意ド如此?总比你当'礼物'好上许多ド"
舒夷光愣了ド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她的意思是不想嫁人啊?
怎么?姐姐姐夫不逼她?这外人又开始逼她了?
全天下人都等着她成亲呢是吧?
舒夷光心乱如麻?很不痛快ド
正想说一句什么?却听到"吧唧"一声?紧接着半个身影跌在石阶上?手中伞瞬间飞了出去ド
舒夷光下意识地伸手去抓ド
同时?另一只手也抓住了它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