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州有个传统,家中办丧事需停七天再操办,说是便利与死者看一看她生前生存过的地方。
距离老夫人逝世已七天过去,柳府早就把要邀请的帖子发出去了,一时间,柳府哀乐凄凉,大门上挂了两盏白色灯笼,下人们头上都蒙上一层白布,一身缟素,柳家人丁萧条,一脉单传了四代,当然很多孩子都成了宅斗的牺牲品,老夫人只有一儿一女,她的女儿嫁到了邻城新州郑家世族。生了一个儿子郑鲭,两个女儿尚待字闺中。
在得知老夫人归天后,他们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来了。还有些与柳府交好的商家,柳记布庄的老人都来到柳府,一时间,柳府车马喧闹,门庭若市。
崔温苹身穿一身素服,发饰简约淡雅,披衣也是白色。和柳夕宁站在门口迎接客人,柳夕宁头绑白布,左胳膊缠着砂带,一根绳挂过脖子,垂在胸前,面色恢复了不少血色。
郑鲭的母亲郑柳氏双眼通红抱住了柳夕宁,哭得惨绝人寰,崔温苹安慰她:"姑姑,这儿风大,咱们还是进屋去吧。"
郑柳氏在儿媳妇的搀扶下,擦了擦泪和崔温苹柳夕宁进了院子,一见大厅里一口寿棺材,顿时扑上去哭。
翠湖走过来,在崔温苹耳边窃窃私语,崔温苹点头对柳夕宁说了一句,便离去了。
此刻在老夫人的房间里,曹婆子双手双脚被绑,嘴里也被塞了一块脏布,崔温苹越过她,坐在客座,漫不经心的说:"说罢,谁指示你在老夫人的药方里下药。"
这件药方里下药,早因煎药的璧荷的自杀而告一段落,不知为何此时又提起,曹婆子不明所以的看着崔温苹,崔温苹唇角划过一抹淡笑:"璧荷的死,婆婆比我更清楚,不过,我也没证据,实在不敢胡乱安罪,但是这药方里是你找的大夫准备的,里面有两味药,单拉出来确实不致死,即便两者一起服下也不会立刻致死,但是久而久之,就不知不觉的死了。"
曹婆子瞪着俩眼,崔温苹负手站起,又道:"是谁指示你,你若是说了,我给你置办一个院子,每年给你养老钱,够你养老送终,至于你是谋害老夫人的帮凶,我也想办法帮你撇清罪名"。
曹婆子低下头,眼珠子轱辘轱辘转,这时,罗婆子已将她偷藏老夫人的金银首饰的包袱都给搜了出来,曹婆子心里权衡着利弊,她丈夫死的早,也一直没儿没女的,老年果得崔温苹说的那般,也不算凄凉的死去。
"那好,我告诉你,你答应我的事,不可食言。"而且她现在也没有任何值钱的筹码了,也只好博一博,以崔温苹的人品来看,应该不会出尔反尔,食言而肥。
崔温苹淡笑:"自然,待会儿我叫你说的时候再说"说罢就带人离开了。
柳府在大院里摆了丧宴,所有来宾去大厅向老夫人磕了头后,就回到大院宴席上去了,郑柳氏与郑鲭媳妇坐在上座,郑鲭媳妇还抱了个几月大的婴儿,崔温苹来了,还多看了那婴儿一眼。
"表嫂,为何不通知我们孩子落世呢?"崔温苹凑近那婴儿,婴儿白白嫩嫩的,眼睫毛很长,正睡得很香。
郑鲭媳妇习惯了先看一眼婆婆的脸色,然后以孩子睡熟了找个房间睡的理由离了婆婆身边,崔温苹作为主人,领她去了一个暖房,郑鲭媳妇放下手中婴儿,眼角就氤氲了一层雾气,惨然一笑:"婆婆说我生了个女儿家,实在不值得打扰你们,也就没请你们去"。
崔温苹听了,略微皱了皱眉,郑鲭媳妇又道:"婆婆给相公找了个妾室,那妾室在我怀孕的时候,就开始伺候相公了,现在已经有了身子,都说是个男胎。"
"表哥待你这么好,怎么会"崔温苹不可置信的一叹。
郑鲭媳妇自嘲的笑了笑:"相公说富贵家庭谁不是三妻四妾呢,家中妾多了,自然子孙就多,也不至于像……"她想说不至于像柳家那样子孙凋敝,突然及时止口。
崔温苹不傻,她自然听出了话音,郑鲭媳妇一看崔温苹依旧那么苗条,嫁来都两年多了,仍然毫无消息,忙用那种歉疚的眼神看了看崔温苹。
崔温苹摇了摇头,想到女人只是为了生孩子,也着实有些悲哀。
悲哀之余,她又想到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事,于是拉着表嫂回了大厅席上。
此时,大家都已就位,崔温苹用眼神示意翠湖,将曹婆子领过来。曹婆子一来,的确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大官事的眉心突突直跳,有不好的预感往心里来。
"如果有人意图谋杀奶奶,并且还妄图以柳府的财力去购买一个小店的所有时新布匹,结果却是卖不出去,积压在仓库,本来这件事不该在奶奶灵前诉说,可是在她临终之际,最挂念的是柳家的基业,还有她挂念的柳府的忠臣,却背后谋害她"说罢,崔温苹拭了拭泪水,看起来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