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鬼打墙”,就是人被脏东西迷了眼睛,一直在原地打转,迷失了方向,如果不及时走出去,就有可能走向了阴间。这个词汇第一次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是小时候听爷爷说的。
爷爷年轻的时候,正值开发北大荒的时期,那时候的东北,有很多土地还是未被开发过的。
爷爷被连队派到了“北沟”去开东方红,“北沟”那边原来只有几户人家,剩下的就是成片的大草甸子。一人多高的杂草,密密麻麻的,为了早点能回家,爷爷每天都是早起晚归。
那天正是十月中旬的一天,天黑的比较早,爷爷的东方红坏在了地里。他就叫跟车的小徒弟去村里拿工具,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小徒弟回来,骂骂咧咧的自己回去拿。结果回去的时候,村里的人说没见到小徒弟回来,爷爷心想这小子真不靠谱,不知道去哪玩去了吧,也没管他,修好东方红就开回村里了。
可是第二天,小徒弟也没回来。
爷爷这回就着急了,连跑带颠的跑回连队里,说小徒弟失踪了找不到了。爷爷带着连队的民兵队,在草甸里找了一天,才发现小徒弟躺在一个小水泡跟前,已经断了气,嘴巴都破皮了。
连队把责任算到爷爷的头上,开了一次批评大会,还把爷爷开除了车队,这个小徒弟是个孤儿,也没人追究什么。爷爷带着行李卷和奶奶,跟亲戚借了点钱,自己又填补了一些,包下了一个小鱼塘,以打渔为生。
爷爷听到村里人说,那小徒弟怕不是遇到了“鬼打墙”迷失方向,一直走,不是累死就是渴死了。想到这,我立马停止继续走下去,想着用什么法子能逃出这个死循环,可过了好久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表,已经快要熄灯了,自己还被困在这里。鼻子竟然有点酸,想到孙静的笑脸,再想到家里的老爹。唉,儿子不孝啊,下辈子再报答您老的养育之恩吧。想着,竟然哭出了声。
“你哭什么?还没死呢!”在这个静的可怕的楼道里,突然出现这么一句话,着实的吓的我一嘚瑟。
“谁?谁在那?”
“嘘!”
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这,这不是“假小子”么?
“假....不是,你咋搁这呢?刚才进来的是你啊?”我又一肚子话要说,可她只是点点头,一边叫我别出声,招招手让我跟上。
“假小子”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肥大的阔腿裤,步伐轻盈。使我的脑子里又出现了那晚上做的梦,她身穿一身道服斩妖除魔的样子。
待到一个楼梯的转角处,她小声的跟我说昨天进医院的是姜春,我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我去医院看到姜春的时候,确信那个跟踪狂在跳楼的时候,一定是做了什么事,要不然不会出现这中情况的。”她小声的说着,我突然想起了跟踪狂手里的黄纸,于是就说了出来。
“那肯定没错了,应该是下了咒了。”她说着,打腰间抻出一把铜钱剑,又从兜里拿出一道黄符,虽然看不懂上面画的什么东西,但想起之前做过的梦,心里也是更加疑问了。
她示意我留在原地不要动,自己慢慢的走上楼。
我害怕她一个小姑娘有危险,前思后想之后,一咬牙偷偷的跟了上去。
“女侠?道长?你在哪呢?”
“你怎么过来啦?我不是让你在下面呆着么?”她瞪了我一眼,又让我噤声。可是陪着她转了半晌也没见一个鬼影啊,紧张的神经也放了下来。
“女侠,你还没看到他啊?”
“废话,鬼我怎么看得到?”说完,留我一人呆在原地,自己小步向前走着。
“你看不见你怎么抓他啊?”我追上去问道。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把这个符在眼睛上擦一擦,沾点唾沫帖脑门上,再念急急如律令,就能看见了。”说完递给我一张符,她动作娴熟的已经把符贴在头上了。
先擦擦,再舔一舔....我还没舔完,她随手往后一甩说她看见了,叫我别出声儿。这一甩手虽然帅,但是正好打在我的手上,顺势我把符咒给咽进去了。还没全咽,一半在上面,一半在下面,整的我直犯恶心。
“你别出声!”说完她就跑了,这黄纸干干巴巴的粗糙的很,粘在嗓子眼上也实在是难受。只好忍着追上去,没走两步,就感觉身后好像有东西推了我一把,一脚踩空就往还没上窗户的窗口扑了过去。
就差一点就折了下去,我惊魂未定的回过头,发现眼前正有一团黑漆漆物体若隐若现,我眯缝着眼仔细的瞧着,“假小子”打左边冲了出来,那团黑雾就消失了。
“大哥,你嘎哈呢?不活啦?”我本想解释来着,但是黄符还卡在我的喉咙里,有苦我也说不出。我赶紧用手抠着黄符,打算把刚才看到的东西告诉她。一抬头,就看见黑雾正躲在她身后,赶紧指了指她身后,她反映很快。往前走了两步,顺势回身,用右手的铜钱剑砍向身后。
黑雾的反映也是很快,一下子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什么也没有啊?你干嘛吓我?”我见她认真的表情知道她没撒谎,可是我确确实实的看见了又一团黑雾的啊?
“咳,咳,我看见了有一团黑雾在你身后的,刚才就是他推我到这边的。”我解释道。
“不可能的,如果是鬼魂什么的东西,是跟我差不多样子的。嗯,大概就像电视里演的那种。”她说的这些话让我一头雾水,如果这团黑雾不是鬼魂,那是什么鬼东西?
我看着手中被我抠出的一半黄符,心里琢磨着黑雾。她好像有什么发现,向右手边的屋子里走了过去。我本告诉她小心点,可一抬头,发现在她身后,跟着一个人影。突然人影转过头,对着我嘿嘿一笑。
“小心!”话还没说完,黑影就不见了。只见“假小子”转过头,对着我嘿嘿的一笑。这个笑容可跟之前那回眸一笑可是大相径庭啊。
单单笑容来说,还算是能接受,但是她现在眼睛里却看不到眼白了,就像两个空洞一样,那种情况下,我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该不会是鬼上身吧,我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大姐,不是,大哥!咱们无冤无仇啊,你看要不这么地,今天就放了俺俩行不行,回头我给你多烧点纸。你看你也死了是吧,咱赶紧去投胎得了。”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为啥胡扯这些玩意,只希望他能看在钱的面子上放我俩一马。
可他却无动于衷,依然笑着,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的,这嘴越笑越大,都快裂开了。
“大哥,别笑了,我长得有这么好笑么?”我还在那打算拖延时间,记忆里浮现了鬼只有黑天才出现,天一亮,鸡一叫,他就得哪来哪去了。我还没说完,她直接扑上来掐住了我的脖子,也不知道为啥她这么大的力气,掐的我喘不了气了都。
我使劲儿的掰着他的手,一下子摸到了之前孙静送我的平安符,使劲一拽就丢在她脸上。
她愣了一下,又继续掐着我。我心里是把那些道观里的老道们骂了个遍,整这些没用的东西来骗人。想着想着,我能感觉眼睛都充血了,就在意识模糊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音,一道火光飞了过来,打在“假小子”身上,朦胧中我看见英叔站在我前面,他捡起地上的铜钱剑,像跳舞似的比比划划的,我眼睛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我在哪,摸摸我的脖子,还好还在。四处打量了一下,都是一些简单的木质桌椅。屋子里没有太多的装饰,窗台上有几盆花,也都枯死了。
“醒了?”这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不是我火车上碰见的英叔么?
“没事儿就好,你说你俩大半夜的跑那去干嘛?玲玲一个人瞎闹也就算了,你什么都不会,不是帮倒忙么?”我欲言又止,确实说的没错,差点小命都搭进去了。
“你醒了啊?”听声音,应该是“假小子”,她也走了进来。
“哥,我说了我自己能行的,谁让你插手的?”原来她俩是兄妹啊,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是兄妹的样子啊。
“我叫张枫,她叫张玲是我妹妹。”张枫转过头去对着张玲说:“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去,你俩都得栽里头!”说完在张玲头上敲了一下。我听到张姓,再想到二人的本事,首先想到的就是张木真。
“你,你们认识张木真么?”我说完才发现嗓子有点干哑。张玲递过来一杯水说道:
“怎么你认识我爷?”
“张老爷子不是无儿无女么?”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
张枫笑笑说他俩是张木真是在南方往回家的火车上捡到的,从小就是到处流浪偷东西为生,后来张木真在火车上抓到他俩就把他俩带回家了,还让他俩叫他爷爷。
张木真说张枫是木命,八字也适合学道,就教了一点东西给他。张枫悟性比较高,竟然自己参悟了许多东西,但是张木真教导他不要多管闲事,张枫也是一直记得。这次本来张枫是不想管的,妹妹见他的态度,就偷了他的剑,随便抓了把符就跑了出来。
“我不愿意学习,小玲学习好,我就陪着她在哈尔滨了,一边照顾她一边做点小买卖。”张枫接着说,张玲在一旁白眼瞧着他。
“哦,这样啊,那咱们也算是有点亲戚吧,张木真是我大姑父的父亲,跟我们钟家关系还算不错。”
“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那个‘童子’来着?”张玲说完哈哈的笑了起来,我实在是没想到,她那天竟然也在那。
“行了,好汉不提磕碜事儿,我这是在哪啊?”我一脸尴尬的想转移话题。
“你是不是还让蜈蚣咬到小丁丁啦?哈哈!”我一脸的鄙视,张枫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是我的扎纸铺子,也没别的本事,平时就买点纸钱纸人啥的,对付糊口,行了钟老弟也饿了吧,咱出去吃饭吧,边吃边聊吧。”
张玲嘻嘻哈哈的在前面走着,我这老脸算是丢尽了。
我们在一家麻辣烫店里,一人一碗,昨晚折腾那么久,真是把我饿坏了。张枫边吃边说,昨晚的事还没完,那个小鬼狡猾的很,今天晚上还得去一次,必须把他收拾了,要不然不知道还有多少姑娘得遭罪。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跟我有一样的疑问,电影里演的那些被鬼啊妖啊害死的人,为什么自己变了鬼不去报仇呢?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打不过呗。只有比这个“坏鬼”还要凶的人,才能治得了他啊,也就是民间所说的,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
张玲自打认出我来,嘴上的笑容一刻也没停过,我尴尬的吃完麻辣烫,也不搭理她。随即问到张枫,晚上能不能跟着去看看,却被严厉的拒绝了。
还说要不是我保持着童子之身,阳气旺盛,早就被张玲给掐死了。我自讨没趣,也就不再说了。吃完饭,我就打车告别了这对兄妹,回学校上课去了。
老师依旧是那个地中海,我依旧在书本上画着他的肖像。身边的眼镜妹妹依然说我画的是个纸人,时不时还用手在我的大作上比比划划,烦的我索性趴在桌子上睡觉。
脖子一动弹还有点疼,想到晚上图书馆里要上演的神鬼大片,我就睡不着。不行,晚上我一定要去看看,不作还怎么死,是不是?
草草的吃罢晚饭,我就换上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虽然运动跟我沾不上边,但是这是我唯一拥有的夜行服。
赵波还说我出息了,要去打球啊,我说我去夜跑去,三个人纷纷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拿衣服的时候,在箱子里找到了那块在黑沟子里发现的玉佩,想想没准能辟个邪啥的,就揣兜里了。
我静静地蹲在路灯下面,等待着张枫的出现。
有几个女生路过我身边时都把裙子拽紧了,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鄙视的目光。然而我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图书馆的门前。
大概九点半左右,路上也没几个学生了,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图书馆前面,下来的正是张枫。他轻快的走进了图书馆,我刚想跟上去,就发现打图书馆另一侧的小树林里钻出个人来。
没错,是张玲。我早就应该猜到,她肯定也想看看的,想到昨晚差点被她掐死,为了我俩的安危,我打算上去劝她回去。还没等我靠近她,她就一溜烟跑进图书馆了。想着,就我这腿脚,还真得锻炼锻炼了,要不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