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骊阳书院的考核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沈念微的考前复习也安排妥当,每日借着晨昏定省的机会,向许氏讨教刺绣,回去后再勤加练习。
大将军府的大小主子们,都收到了沈念微的刺绣礼,许氏除过宝相花抹额,还得了一对八宝生辉护膝,陶氏、方氏、苏氏一人得了一对缠枝牡丹枕套,沈月窈得了一个绣着侍女采菊图、用来装吃食的荷包,一时人人欢喜。
因着陶氏要管家,晌午忙,是以沈念微请教的时间就变成了下午,带着书箱在柳香院里待了满满一下午,等到用晚膳的时节才回微芷院。
后来方氏见沈念微这般认真,索性将整日贪吃的沈月窈也拎进了柳香院,沈月窈出生的时候,府中姐妹几个都长大了,所以她的课业一直都是单独所学。
方氏当时从凉州寻了一位女先生,日日去府上授课,那女先生习得是卫体,是以沈月窈也写得一手卫体。
虽说来陶氏这儿看书,字体却是不好一下子改过来的,是以每日沈念微习管体,陶氏时不时指点一二,沈月窈习卫体,等到第二日再拿着习好的字请教上午授课的女先生。
如此一连十来日,倒也越见融洽,方氏见沈月窈在沈念微的影响下,读书习字越发认真,索性亲自回了趟娘家,托其父方闵正为沈月窈姐妹两个一人寻了一具好琴。
柳香院里,方氏的贴身丫鬟秋芝和冬水一人怀中抱着一具软布包裹的好琴进了屋子,揭开软布,在沉水和紫衫的帮忙下,将琴放在了琴架上。
陶氏见状,面上一惊:“二弟妹送来的这两具琴,可是前朝制琴大师萧崖子所制的步松月和玉壶清?”
“大嫂果然博文多识,这两具琴我父收藏多年,奈何我是个俗人,这不三丫头和月窈要进骊阳书院了,没两具好琴岂不让人笑话,正巧我父这两具,库房里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替它们寻个好归宿!”
方氏财大气粗,自然不在乎这两具琴,陶氏却不能不等闲视之,唤来沈念微和沈月窈,指着其中一具木质灰黑,隐隐泛出绿光的琴道:“这两具琴俱是前朝萧崖子所制,这具叫步松月,传闻萧崖子当年醉卧山间老松之下,夜半酒醒,乍然抬头,山尖清月郎朗,松枝错落,树影婆娑,一时心神驰往,趁着月色在山间找寻,果然发现了一株老桐木,制成名琴后,取名步松月。”
说罢,陶氏伸出手指,轻轻在琴弦上一拨,只听琴音清和淡雅,恍如天籁,使人有“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之感,果然不愧“步松月”之名。
陶氏又指着另外一具木质褐红,遍布断纹的琴道:“这具叫玉壶清,相传本为一对,和另一具玉壶冰合称‘冰清’,取‘一片冰心在玉壶’之意,俱是萧崖子之妻谢氏钟爱之物,然谢氏病逝,萧崖子亲手将玉壶冰放入棺椁陪葬,传世仅留玉壶清。”
陶氏一拨琴弦,琴音贯耳,清透匀芳,如鸣佩环,使人恍见风鬟雾鬓、玉骨冰肌的绝代佳人,双珥照夜,煜煜垂晖,令人见之忘俗。
江上调玉琴,一弦清一心。
泠泠七弦遍,万木澄幽阴。
能使江月白,又令江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