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庇?
众人悚然一惊,虽说昭宗已是前朝旧主,但毕竟也是一国之尊,谁也没想到沈念微会一语惊人,直接开口指责昭宗“包庇”!
方曦也没有想到,她稍稍愣了一愣,很快,面上闪过一抹惊喜,目光灼灼地看向沈念微。
陈郁澜见状,面上先是一红,接着不服气地反驳道:“那妇人家中想必翁姑严厉,和丈夫不过只是在上元节上看了一会儿花灯,竟然担忧回家太晚被翁姑责骂,所以才会失手盗了金杯,害怕责骂,乃是人之常情,昭宗圣心仁善,自然不忍心让那妇人为难!”
“一个是失手,一个是不忍心!那妇人今日盗了金杯,可谓之失手,明日错犯下杀人之罪,若是一句‘失手’就能成功推卸杀人的罪责,那律法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一番话,振聋发聩,震得明心堂内寂静一片,陈郁澜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冉素萦、梁眀芊面露嫉色,苏策珍等人目露崇拜,方曦眸中更是异光连连。
沈念微喘了一口气,接着道:“不忍心?昭宗一个不忍心,就可以随意致律法于不顾,让一个明明犯了盗窃之罪的妇人逍遥于律法之外,殊不知今日那妇人盗取金杯,明日就敢盗取钱财,今日犯得只是盗窃之罪,明日就可能心存侥幸,去杀人犯法……”
“你这是狡辩!那妇人不过是害怕翁姑的责问,她不是诚心想要盗取金杯的,况且她能吟出《鹧鸪天》,就说明她是识文断字的,这样的妇人需要同情,而不是像你一样一味的指责!沈念微,我知道你想在方先生面前留下好印象,但请你不要用力过猛!你还有没有同情心啊?”
陈郁澜面色涨得通红,右手指着沈念微,一脸的义愤填膺,冉素萦等人闻言,各个眸光闪烁,齐齐盯着沈念微,似乎要看她如何反驳。
姚淙焦急地捣了捣苏策珍的胳膊,低声道:“这个陈郁澜想在方先生面前刻意败坏念微的名声,怎么办?”
苏策珍眼珠一转道:“道理说不赢,也就口头占些便宜,我看呀,沈姐姐一定有办法,不会让陈郁澜奸计得逞的!”
姚淙跺跺脚,面上恨恨,那头,坐在临窗的曹颖琳微微勾了勾唇角,沈念微,陈郁澜,你们两个狗咬狗,真是一出大戏!
韩云绯偏头觑了一眼曹颖琳,暗暗攥了攥拳头,看向沈念微的目光,满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沈念微垂下了眸光,没有看面色各异的众人,她回味着陈郁澜的话,一时有些可笑,说起来,陈郁澜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女罢了,钟鸣鼎食的出身,让她注定会跟随父族站在大越食物链的高端,律法,在这个皇权压制的社会,不过是在普通人身上套的枷锁罢了!
权臣勋贵,高门大户,这些人有哪个真正被律法约束住了?
犯了错,有奴仆下人去偿命,有旁系子弟去抵命,有可供选择的“白鸭”去代斩,有祖宗荫庇去除罪,有丹书铁券去抵消,除非犯了天下之怒,否则少有甘心伏法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