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很快送出去了,到了赏花宴那日,天空中飘了几丝雪花,门庭前熙熙攘攘,沈念微披着厚厚的白狐斗篷,白生生的指尖黏在暖炉上,好歹才没打哆嗦。
好不容易将人都迎进福泽院,一时间花厅里坐满了桃红柳绿的贵女,一个个给许氏等人请了安,收了见面礼,吉祥话儿不要钱地往外撒,把许氏逗得直笑。
原本陶氏有意将陶家的几位适龄姑娘叫上,后来见沈念微请得都是熟人,而陶家几位姑娘虽说也在骊阳书院里上学,却和沈家姐妹不熟。
陶氏怕不相熟的姑娘玩不到一块儿,到时候闹出矛盾就不美了,也就索性没有通知娘家那边,拟单子写名帖用的都是沈念微和沈云珠的名义。
果然,花厅里你一言我一语,气氛一直热烈,好巧不巧,姚淙恰好坐在了陶氏的下方。
陶氏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见姚淙身着一件银红色缕金莲花裙,头上簪着一枝白玉镂空莲花簪,面庞素净,眉眼看着清冷,却时不时流转笑意,明明是十几岁的姑娘,却有一股子同龄人少有的素清和冷静。
想到姚家那一摊子破事,陶氏心里蓦地一软,和许氏对视一眼,笑盈盈地拉着姚淙的手问道:“真是个可心人!上次我们老太太多亏了你安慰,还没谢过呢,这镯子虽说品相不好,却是我惯常戴的,就当做是谢礼,可不要推辞……”
姚淙细白的手腕被陶氏轻轻推了一个羊脂白玉的镯子上去,看那润泽的颜色,哪里是陶氏所说的“品相不好”。
林黄钰和苏策珍等人纷纷挤眉弄眼起来,各个揶揄地看向姚淙,姚淙慌忙想到了什么,面上飞起一片红云,忙站起来推辞道:“当不得夫人谢,这太贵重了,姚淙不敢收……”
“这镯子细嫩,还是适合你们这样年岁的小姑娘戴,既然已经套上去了,就别麻烦取了,只当是伯母给你的见面礼!”
陶氏一把按住了姚淙想要摘镯子的动作,姚淙面上红晕更甚,勉强抬起头,见陶氏满面真诚,只好半推半就地收下了镯子。
许氏见姚淙面带羞涩,却始终举止有度,虽不像苏策珍那么活泼生动,但沉稳有礼,再加上容色明丽,在一众姑娘们之中,显然是拔尖的存在。
想到寄予厚望的长孙,许氏面上的笑容更加真诚,沈家娶媳妇,尤其是长孙媳妇,品行最重,家世倒在其次,原本还担心姚淙摊上了一个混账父亲,谁知见她行事大方,端庄有礼,心里就满意了大半。
方氏察言观色,忙笑着道:“姚丫头这性子我可真是喜欢,若是膝下有个哥儿,少不得要讨了姚丫头做媳妇呢!”
这就算把话说开了,苏策珍眨眨眼,和林黄钰悄悄咬耳朵,郭盈等人也笑而不语,沈念微见姚淙红着脸,眼神润泽如春水,忙不忍心地开口道:“祖母,大伯母的水仙咱们还没赏呢,不如一边赏花一边说话?”
姚淙忙感激地看了沈念微一眼,陶氏的意思她已经朦朦胧胧感觉到了,只是心里仍有几分不敢置信,想起上元节那日沈舒温润如玉的面容,心中着实跳得厉害,真担心自己再被打趣下去,会不会慌张地夺路而逃。
许氏和陶氏对视一眼,落后了姑娘们几步,让沈云珠和沈念微领着人去了花园,花园里新栽的梅花,因着花匠精心伺弄,临水一溜儿的红梅全开了。
天空下着小雪,梅瓣上点缀着点点晶莹,红艳艳的分外好看,不一会儿,抱着暖炉的姑娘们就欢笑着跑开了。
沈念微见陶氏身边的沉水寸步不离地跟在姚淙身边指点,想到出门时许氏和陶氏的对视,心里一愣,莫非大哥要来?
虽说下雪,天空一片灰白,云层却并不厚重,天色依然透亮,除过近水的几株红梅,园子中央还栽着腊梅,循着香味,在沉水的刻意指引下,姚淙已经被引到了腊梅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