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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兰芝赶快道:“就在附近严家村,离你们这里很近的。”
刘长有哦了一声,陈兰芝赶快把手里的烟往他手里塞。
刘长有冲着那两条烟看了一眼,眼睛一眯,表情又有所松动,陈兰芝赶快趁热打铁地把手里的衣服展给他看:“刘校长您看,这就是我们做的衣服,这做工,这质量,都挺不错的吧?价格也不高,只要您把定做校服的这个活儿交给我们做,我们保证给您做得妥妥的。”
刘长有想了一下:“要说你们这衣服的做工和质量倒是也行,不过……唉,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知道我们要做校服的?这个事儿除了市里的几个干部可没有几个人知道。”
陈兰芝眼珠子一转,大声道:“是杨振和叔叔告诉我的。”
刘长有的脸色当即一变:“杨振和是你叔叔?那你不早点说?”
陈兰芝赶快点头:“是啊,就是杨叔叔让我来找你的,你看,这是他给我写的条子。”
刘长接过那个条子看了一眼,上头也没写啥,就是写了个刘长有的名字,下面是学校的电话号码,不过的确是杨振和的字。
杨振和是市教委的工作人员,这几天到云阳镇来视察工作,顺便给学生代几堂课,他为人低调厚道,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教育工作者来看,但是这些镇中学的校长可没把他当普通人来看。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臣七品宫,人家是市教委的工作人员,回去之后随便在局长面前说句话,就能抵上自己在基层奋斗半辈子的了。
刘长有当即换了一副面孔:“既然是市里头的杨老师交待过的,那就不必再多说啥了,明天叫你们单位的领导把单位的公章一盖,我们先把协议给签了,你们就开工吧。”
陈兰芝大喜,千恩万谢地去了。走到一半这才想起来,找领导来签字,还要盖章?自己的领导又是哪一个啊?村长算是领导了吧?
陈兰芝回了家,把今天自己出去这一趟的收获给周大全一说,可把周大全给吓了一跳:“兰芝丫头啊,不是我说你,你咋就敢以我的名义揽这么大的活儿哩?起先不是你说的就是叫你婶子娘帮你看着找几个人做几件衣服吗?怎么一转眼,还把我给扯上了?
我不去啊,我不去,这签字画押的可不是小事儿,万一将来叫别人给捅上去,说我这个当村长的滥用职权,询私枉法,那我可混身是嘴也说不清。”
陈兰芝差点笑出声来,村长算个多大的官儿啊?不过是借你的名义接个活儿而已,怎么就能论到滥用职权,徇私枉法上去了,这眼瞅着这么大一份生意不做,可不就是挺傻的?
“周大叔,不是我说你,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人家国家都号召农村人开放思想,搞多元化经济了,你哪儿能还抱着以前那一本经念着就管种地呢?”
周大全还是摇头:“上头说是那么说,可是底下的人到底是该咋做,这中间有谱不?将来那合同上白纸黑字一签,都是我的责任,我可不背,我可不背。”
陈兰芝有点急了:“叔,那你就眼瞅着这么大一笔生意给丢了啊?那不就太可惜了?”
周大全坚决摆手:“我不干,我不干,反正我不干,你这个丫头胆儿也太大了,啥样的生意都敢揽哩?还用咱们全村儿的名义去揽,将来万一出了事儿,谁担着?反正这个大印我是不盖,这个字儿我是也不签,你自己想办法去。”
这下陈兰芝是真没撤了。
从村长家走出来,陈兰芝一个劲儿地心痛着这份生意,更心痛今天中午自己买的那两条烟钱。
两条大前门呢,可当真不便宜,差不多能买十来斤的五花肉了。
“唉,算了,也怪我,一看见有生意做立马就丧失理智了,哪儿知道周村长这一关这么难过哩?愚昧啊,愚昧啊,害得我空欢喜一场,连那两条烟钱都打了水漂了。”
陈兰芝垂头丧气地往家走,进门就听到屋子里热热闹闹的象是有人在说话,竖着耳朵一听,象是有几个男人的声音。
难不成这是家里头来亲戚了?陈兰芝一脸纳闷地进了院子,当即就被人一把拉住了。
回头就看到了张国兰那一张喜气洋洋的脸:“啊哟,我说兰芝啊,你这是上哪儿去了?咋这时侯才回来啊?我们都等你老半天了。”
“等我?这是有啥事儿要等我啊?”
张国兰扯着她的袖子就往屋子里扯:“啥事儿啊?好事儿呗,来来来,咱们的兰芝总算是回来了,你们几个好好见个面。”
屋子里的三个男人同时站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和陈兰芝打招呼。
陈兰芝感觉着有什么事儿不对劲,赶快走到严李氏面前,小声问:“姥,他们这几个人是干啥的?”
严李氏小声说:“兰芝啊,你也不小了,姥这私心里挺为你这个婚姻的事儿操心的,刚好你这三个舅妈也帮你留意了一下,这三个人算是从这村里挑出来的条件不错的了,今天特地领过来叫你相看相看。”
“啊?”陈兰芝当即惊得眼睛瞪圆了:“姥,我啥时侯说我要嫁人了?你就这么急着给我找婆家?”
“你这孩子咋就净说傻话哩?”李巧云抢在前面道:“今天我们和你姥都商量过了,你一个女娃子哪怕是再能干,也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啊,这几个人都是我们几个费尽了心思特地从村里给你挑出来的,个个条件都不错,你可得仔细相看相看。”
个个条件都不错?
陈兰芝一脸茫然地看着屋子里这三个男人,只见头一个生得五大三粗,满身横肉,身上那件短布褂子上满是油腻,陈兰芝被他看上一眼,就感觉到腻得直膈应。这个人是在村口卖猪肉的刘二黑,他们家女人三年前死了,如今一个人带着三个娃子过日子。
第二位大概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张脸黑中带黄,几根稀拉拉的头发梳成三七分,打眼看去那张脸就象是三个窝头对起来的似的。这个人陈兰芝以前也见过,是在街里头开油坊的,向来最爱缺斤短两,家里有个老娘和他一样,尖酸刻薄得出了名了,一把年纪了没有人敢嫁他。
第三位看上去还正常点儿,白白净净的,低着头,说话的声音细声细气的,跟个大姑娘似的,这个陈兰芝也知道,他是村里的会计。
陈兰芝当真想不明白李巧云到底是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觉得这些人条件都不错的。
但是她们这么做的原因,陈兰芝心里头一清二楚,这三个女人是听说自己打算落户在严家村了,生怕自己的户口落在姥姥名下,将来要分这几间瓦房二亩地,这是提前打算计要把自己给扔出去,免得分他们家业呢,看看这小算盘打得!
陈兰芝不由得心中冷笑。
眼瞅着陈兰芝的表情冷淡,三个男人当即就不淡定了。
屠夫刘二黑先一步上前打招呼道:“那个……兰芝妹妹啊,你以前不没少到我铺子里头去买肉,我们是见过面的,今儿个来,我也就不绕弯了了,我呢今天三十五了,三年前我女人死了,给我留下三个儿子还有两间瓦房,咱们两个的事儿要是成了啊,第一这孩子你是不用再生了,第二呢,你这房子不用自己挣了,第三啊,俺家这条件摆着的,你能天天吃上大肥肉……”
刘二黑话还没说过完,站在他旁边的窝头男就一口打断了他:“行了吧二黑哥,您这话说的我听着都腻,你瞅瞅人家兰芝妹妹长相这么清秀,会是图你那一天三顿大肥肉的吗?
兰芝妹妹这种漂亮女子,就得是找个心思细会痛人的男子才合适呢。
兰芝啊,我叫李丙,是开油坊的,这收入在村儿里也是算得着的,你要是肯嫁我啊,以后我啥活儿也不叫你干,一天三顿饭白面里头滴香油,把你给养得白白净净的,比这一个村儿的女人都白。”
陈兰芝眼睛一翻,看着房梁一阵无语,这两位真是自己这两辈子里听到的最奇葩的表白了。
刘二黑上前一把推开窝头男:“人家兰芝图你那一口白面了?人家长得本来就白,你咋不说说你那毛病哩?你为啥这把年纪了还说不下媳妇哩?还不是因为你好赌?就怕你这会儿说得好听,等人家嫁过去,连口糠咽菜都吃不上哩。”
窝头男一下子就火了:“刘二黑,你咋是个这哩?你说俺好赌,你咋不说你自己爱喝酒?一喝醉了酒就打老婆,你头里那个女人不就是被你给天天打,天天打给怄死哩?”
听了这两个人的话,严老太太的脸色陡然一黑,冲着屋里那三个女人狠剜了一眼:“这就是你们给兰芝找的对象?这就是你们说的条件好?你们这仨货能不能靠点谱啊?”
那三个女人撇着嘴,也不说话了。
陈兰芝低着头冷笑,眼瞅着刘二黑和窝头男一直在对着掐,第三个男的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了:“兰芝啊,我是村儿里的会计,周村长可经常提起你哩,我以前有个女人,后来跟人跑了,所以现在我还一直都单着,房子我有,地我也有,还有给村儿里当会计的工资,按说咱们两个人都是离过婚的,这条件也算合适……”
张国兰一听这话,赶快冲老太太道:“娘,你看你看,你就知道说我们不靠谱,这不是有个靠谱的了?这周会计人也好,脾气也好,收入也不差,也离过婚,跟咱们家兰芝多般配?”
严老太太止不住对着周会计打量起来,周会计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脸一红低下头来。
陈兰芝看了他一眼,摇着头可就笑了,别看这个表面上看着挺正常的,骨子里面怕是比前两个都不靠谱。
眼瞅着刘二黑和窝头男说着说着都快打起来了,陈兰芝赶快站起来道:“几位大哥,你们的条件都挺不错的,可是我眼前没有再婚的打算,你们各位请回吧。”
两个男人同时呆了:“唉,兰芝妹子,这个事儿可不对啊?今天可是你这三个舅妈主动找着我们,说是你想落户在咱们村儿,找个男的嫁了,我们这才来的,你这会儿说你没这个心思,你这不是耍我们的?”
陈兰芝呵呵一笑:“我是想落户在咱们村儿是不假,可我说的是想落到我姥户头上啊?我几时说过我要找个男人嫁了?我没心思耍你们,怕是有人存着心思不想让我落户吧?”
三个女人的脸立马就黑了,张国兰生气地道:“兰芝啊,你咋这么说话哩?我们这些当舅妈的眼瞅着你一个女人不容易,想着给你找个依仗,往后你无论是想在哪儿落户都得有个男人保护你吧?你咋就拿着好心当驴肝肺哩?”
陈兰芝笑了笑:“你自己安的是好心还是驴肝肺你自己心里清楚,就看看你们给我找的这三个男人就知道你们办事儿有多不靠谱了,你们自己谁想嫁谁嫁去,反正我是不嫁。”
严老太太拿着眼睛照着三个男人身上扫了一圈,道:“我说你们这三个后生也别再争了,二黑啊,冒尖啊,你们两个人这脾气啊跟我们家兰芝也不合适,今天麻烦你们跑这一趟是我们的不是,改天谁叫你们来的,我叫她给你赔礼,你二位请回吧。”
眼瞅着老太太都发话了,刘二黑和窝头男也不好再多缠,全都恋恋不舍地看了陈兰芝一眼,垂头丧气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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