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重春色 9(第2页)
倒是青焉摸着发尾的红色头绳,隐在薄薄刘海后的双眸闪着清幽的光:“还是先把这紫参拿给尚宫罢!这紫参可名贵了,正好配得上昭媛娘娘,何况紫参补气,对昭媛娘娘的身子可是大有裨益。”
之前薛尚宫只顾着端详徽宁,这会儿听青焉话中句句似刀,细看她一样,只见她十四五岁的年纪,梳着元宝髻,铅粉未敷的小脸清纯秀丽,只那一双眼睛,藏着毒艳的光。薛尚宫一向眼毒,方知这回大长公主送进来的,可不止徽宁这一个人物。
薛尚宫蹙眉接过香集捧来的紫参,正要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娇柔的腔调:“吆!我当是谁呢!”
众人寻了声音看过去,见赵才人自月洞门外一壁摇起纨扇一壁敛裙走了过来,嘻嘻笑道:“原来是咱们声名在外的华美人呢!”
她不理徽宁,只绕着青焉走了半圈,以扇掩唇道:“这是蕊宫美人罢!真漂亮,和华美人一般的漂亮呢!”
青焉歪着头看她:“说了这半天,你又是谁?”
一旁的徽宁掸了掸葱绿襦裙,笑说:“没记性的,咱们进宫前市井都传遍了的,三月大选一枝独秀的那位……”她陡然朝赵才人亮出一个绝美的笑来,“那位……赵才人!”
这话倒把赵才人说得一愣:“市井都在传?传了什么?”
青焉挥手扇了扇身前弥漫的浓艳香气,状似不解道:“原来你就是那位赵才人啊!你还不知道么?市井小巷都在传颂三月大选满园春色,唯有才人你独领风骚,还有几个酸书生编了什么《百花谱》,将赵才人比作群花之首,还将才人你排在百花谱第一,谓曰'瑶池牡丹'!整个上京都传遍了呢!”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赵才人将纨扇一撤,指着青焉尖声大叫,“什么《百花谱》!什么第一!我好端端在宫里,你却把我比作那秦楼楚馆的窑姐儿!坏我名声!”一把将手中的纨扇掷在地上,就要冲过去和青焉理论。
“才人!”薛尚宫担心闹出事,忙挡在青焉面前劝道,“蕊宫美人年纪还小,有口无心,才人何苦动这样大的肝火?”
赵才人却恶狠狠瞪着青焉,却伸手往徽宁身上一指:“好,她年纪小,有口无心!那就是她旁边这个指使她的,我别的都忍了,可独有这件不行!晓月!上去给我掌她的嘴!”
“慢着!”徽宁一壁将挡在身前的香集等人轻轻推开,一壁挺直了脊梁冷声道,“一来你一个才人,还没狂妄到可以打我的脸!二来我和蕊宫美人四月初进的上京,那时街头巷尾都已传遍了,才人若不信,大可托人去打听打听,何况我听闻这些话原本就是从延康坊传出的……”
延康坊?薛尚宫一惊,目露疑惑瞥了一眼赵才人,赵才人入宫前可不就是住在延康坊么?
赵才人心里也是一沉,这事是个冤枉官司!她爹是个商人,娘是个深闺妇人,没什么大见识,是以当初赵家攀附上了承恩伯府将自己送去选秀,赵家竟想出了这么个损招,在民间抬高她的声势,生生将她说成了上京第一才女,那几个酸秀才自然是她爹花了大笔银两买通的……等她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羞愤难当之下进了宫,也不知道是老天爷垂青还是赵家的银子派上了用场,她竟从四十几个秀女里独占鳌头,封了才人。她后来也渐渐不去想这件事,今天猛地被青焉撕了遮羞布,余光又见薛尚宫若有所思,已是吓得面无人色。
“胡说!什么延康坊!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一句半句就敢在这胡言乱语!”赵才人忙不迭说道,她可不敢让崔昭媛知道赵家背后搞了这些阴招,脑子里翻腾滚覆,“不就是我这两次对你言词略有不敬,你就这样编排我……”
“够了!”徽宁止住她喋喋不休的话头,淡然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想来不过是有人见你出了风头,或是真的有那些闲汉无中生有,也说不准。”
“是是是!”赵才人吓得不轻,忙顺着徽宁的话说着,“想来是如此的!”她抬头感激地看了一眼徽宁。
“不过是人乱传话罢了。”薛尚宫想了想,也顺着她们的话说着。
而至于徽宁,只有种想笑的冲动,早知道赵才人是个色厉内荏的,却不知道原来那个病怏怏的崔昭媛还有这样的威势。
经此一事,赵才人恨不得挽着徽宁走,薛尚宫见事态平息便推脱有事告辞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吩咐几个宫女一定要送徽宁等人出门。
徽宁虽临时起意帮了赵才人一把,但却不想和她相交,这样无用的人,相交无益。
被崔昭媛冷落一番,徽宁实则半句话也不愿多说,赵才人却聒噪个不停,眼见她一路谢到了分叉路口,徽宁只懒懒说:“你若是道谢的,就到此为止。”
赵才人连声称谢:“美人不止貌美,还心慈!美人今日的恩情我不会忘,来日必定替美人求菩萨保佑,多谢美人,美人必定是有福之人……”
徽宁丝毫不意味她此刻的阿谀,只用一句话便打住了她的谄媚:“其实我觉得你对着我倨傲的样子挺好看的,不如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昭媛?”
赵才人被徽宁这句话噎住了,站在原地打了个轻嗝。
徽宁已转过身,与青焉一道往迎仙殿走去,赵才人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们越走越远,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在长街,方才重重一顿足,唤过宫女喝道:“快走!我得赶紧给大伯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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