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还没见过冯贵妃,不知道她的喜恶。”
“你们附耳过来……”
但见月色朦胧似清泉,照得地上光影离合,三人却不见花障后扫云已是面色惨白,抖似筛糠。
她白日里和迎仙殿的几个老宫人躲在屋内打叶子牌,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深夜,她耍计赢了七八两银子,便推脱天色太晚将牌局散了,睡下却又想起自己前途未明,便披了件外衫出来四处走走,偏偏就走到了瘦月榭!
原来华美人和蕊宫美人是王中尉的人,谁人不知那王中尉阴狠诡谲,虽是宦臣,却让其他朝臣颇为忌惮。扫云不傻,王中尉不自己进献人进宫,反倒借了大长公主的名头,就不知大长公主知不知情,若是知情,他们二人打的什么主意?若是不知情,王中尉又所图为何?
扫云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只她一人听到了这样的密辛,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她不过一个无品阶的宫女,难道还能斗得过神策军中尉不成?
焦躁不安间,她不过挪了挪脚,偏就踩到一截枯枝,在寂静无声间发出“喀”的一声响。这一瞬,她的心直从脖子眼狠狠砸到了胸腔。
有那么一眨眼的寂静,就听得一声:“是谁?”还有缓缓走近的脚步声。
扫云再顾不得其他了,提起裙裾便向迎仙殿外跑,她不能死,她还有大好的前程!她可以把今晚听来的秘密告诉崔昭媛,昭媛会救她的!
柳大娘早已闪身躲进了黑夜,青焉年纪小,步子轻,便追了几步,回过头神色凝重:“是扫云!”
徽宁立刻道:“追上去!”
事已至此,扫云是不能留了,也不能再走出迎仙殿,否则,她们姐妹二人都将迎来灭顶之灾!
朱红梁柱油漆斑驳,有几点月光透过婆娑树影映在青石板上,除此之外,只有一场你死我活的追逐。
扫云只觉得喉咙生烟,已有腥甜的刺痛,耳畔拂过身后不知道是谁的叫喊声,她快要够着偏殿的大门了,只要从这里跑出去……
两个健壮的宫人却仿佛神兵从天而降,指着她厉声喊着:“哪来的贼人!”便一左一右钳制住了她。
扫云被扑在地上咳了几声,抬起头见这两个宫人是素日里值守殿门的,忙嘶哑着喊:“你们两个不长眼的!快放开我!”
却见青焉已然从后头追了过来,也不顾头上金珠花钿簌簌掉落,扬起纤小的手指着她怒道:“还不快把这个内贼给我抓起来!”
那两个宫人方才听到墙内传来捉贼的叫喊,惊醒过来便把“贼”捉住了,却不想捉的竟是迎仙殿的大宫女,一时有些目瞪口呆,又见蕊宫美人追过来口口声声喊着扫云是贼,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把扫云扭着站了起来。
扫云一时说不出话来,喉咙里瑟瑟的疼,便鼓着两只眼睛瞪青焉。
“扫云偷了我的首饰!她是个贼!”青焉一声赛过一声,“你们还不把她绑起来!”
“谁说我是贼!”扫云瞪着青焉,见廊下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一口牙咬的咯咯直响,心中大感愤懑,使出全身的劲一把挣开了两个宫人的钳制,尖叫道,“凭你们两个贱民也想杀我?你们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我这就去告诉昭媛娘娘,还要告诉贵妃娘娘!你们两个就等死吧!”喊完便一顿足往外跑。
青焉头一次感受到手脚发软的感觉,恐惧至极地看着扫云几步跨出殿门,衣衫已被冷汗湿透。
却见殿门外走出一个女子,扫云不意这里有人一头撞了上去,“哎哟”一声跌坐在地上,正要爬起来怒骂,抬头却欣喜地朝那女子喊了一声:“阿令医女!”
被唤作阿令医女的女子问:“出了什么事?”便弯腰去扶她。
徽宁气喘吁吁从后赶来,只见青焉战栗的背影,和跌坐在地上的扫云,还有一个医女打扮的人正揽住扫云的手臂和脖颈,想将她扶起来。
徽宁眼中寒芒一闪。
却见方才还好好的扫云双目怒瞪,双手猛地四处乱抓,不过眨眼功夫又无力地虚脱落下。
阿令医女眸中闪过一丝微悯的狠辣,手指一动将刚才刺入扫云后颈的银针迅速拔出藏在衣袖,随即喊道:“扫云姑娘?你怎么了?”说罢一探她的鼻下,竟是气息全无,方才还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成了一具尸体。
她将扫云的尸身平放地上,站起身淡漠说道:“突发心疾,已经去了,你们赶紧把她带去奚宫局安置了罢。”从背着的药箱里取出一方丝帕细细擦了擦自己的指尖,便随意盖在了扫云不可置信的脸上。
阿令走到徽宁、青焉身前,淡淡颔首:“奴婢是太医院医女阿令,见过华美人、蕊宫美人。”
铺满一地的落花仿佛失之娇媚,春风扫过,一应悲凉之意,其意萧条,若还有哀愁,就尽付飞花临水,不辨悲喜。